為此,他經常到落家夫婦戰死的那個地方去發呆,想着爹娘他們臨死前是什麼感覺……這一切,落沐和李長白都看在眼裡,但他們對此也無能為力,這種憋着一口氣的感覺,真的讓人很不好受!
因為心裡有事,落宸曦這段時間異常沉默,即使跟葉冥歌在一起的時候,也是郁郁寡歡,所以他也盡可能的躲開葉冥歌,不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到她。
一日,落宸曦依舊來到了落家夫婦戰死之地,那是一處郁郁蔥蔥的山林,旁邊還有個小湖泊,而此地周圍被山脈環繞,大大小小的山谷山洞不計其數,當初落安然和方可悅就是被異族逼到了此處,退無可退,甯死不降,戰死而亡。
落宸曦此時就坐在湖泊邊緣,一邊拾起地上的石頭,一邊往湖裡扔。此地寂靜,也鮮少有人來往,周圍都是蟬鳴之聲,如此這般,也讓落宸曦覺得心靜心安,内心的不甘和憤恨也緩和了許多。
忽然,他聽見身後一陣腳步聲傳來,心裡咯噔一下,起身轉頭,發現來人是葉冥歌的時候,他忽然愣了一下,有些詫異,但随即不知所措起來。
“怎麼……你怎麼在這?”他慌不擇言。
“之前就聽落沐說過,此地是你爹娘當日為國戰死之地,自我來了邊境,還一直未找機會過來看看,正好最近醫館也不怎麼忙了,事情也少,所以就抽空過來看看。”葉冥歌看着他溫柔的說道。
落宸曦頓時轉過身去,一言不語,望着眼前的湖泊淺淺歎了口氣。葉冥歌見勢走到了他的身側,溫柔的握住了他的手,看着他道:“你知道嗎?我發現這附近有個小木屋,許是沒人居住,又舊又破,我重新收拾了一番,變得又幹淨又整潔,你随我去看看吧。”
落宸曦看着她,微微張了張口,也沒多想,點了點頭,葉冥歌便牽着他的手走了。二人走了大約十來裡路,經過了一條山路小道,最後來到了一處小院外,葉冥歌也沒有多說什麼,直接領着落宸曦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這是什麼地方?”落宸曦覺得奇怪,拉住了葉冥歌出聲問道。
葉冥歌笑而不語,示意他安心,落宸曦不知她何意,隻能任由着她牽着自己走進了那間小木屋。
在進去之後,落宸曦目光定格的那一瞬間,他整個人就愣在了原地。屋子正中的桌案上擺着兩張靈牌,上面真真寫着“落安然”和“方可悅”的名字,端端正正一塵不染的被奉在正中央。
落宸曦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葉冥歌。
“以前我爹戰死沙場的時候,他的骨灰被送到了家裡,那時家裡簡陋,我娘就是用這樣的方式,把我爹供起來的,想他了就時時刻刻過去看一眼。”
葉冥歌扭頭看着落宸曦,“我知道,落将軍和落夫人在天卿府也有這樣的靈位,我也知道,你時時刻刻思念他們,但你遠在邊境,與天都城相隔萬裡,想見他們也不容易,所以我就自作主張,把這間屋子收拾幹淨,為落将軍和落夫人刻下了靈牌,放置在此,而且,這裡也是他們最後活着的地方,以後你若是想他們了,就可以來這裡看看他們,跟他們說說話,不會有任何人打擾的。”
落宸曦聞言心頭一陣暖流,他呆呆的看着葉冥歌,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葉冥歌緊緊握了握他的手,柔聲道:“沒關系,你的事情,我都聽說了,在這裡,你可以不必壓抑自己,有什麼想說的,就對落将軍和落夫人說,我想,他們一定會聽見的。”
說罷,葉冥歌松開了他的手,轉身準備離開,将時間留給落宸曦。可還未邁出一步,落宸曦便緊緊拽住了她,葉冥歌扭頭,隻見落宸曦心存感激的道了聲“謝謝”,葉冥歌淺淺一笑,而後便離開了屋子,輕輕地關上了門。
這座屋子本是一處廢屋,大抵是異族攻打邊境以來,住在此地的這戶人家逃難去了,屋子裡所有值錢的東西都帶走了,剩下一些不打緊的,也都亂七八糟的散落在地,葉冥歌也是好幾次去找落宸曦的時候無意間發現此地的。
關于異族軍中幕僚的事情,她多多少少也聽說了一些,也知道落宸曦心情低落也是因為此事。葉冥歌此時就站在屋子院外的小徑上望着遠處發呆,也不知她究竟在想什麼。
漸漸地,日落黃昏,傍晚的日光溫柔的落在這片土地上,葉冥歌的瞳孔裡倒映出遠處的山谷落日,仿佛是另一個細膩璀璨的世界,美得攝人心魄。而落宸曦在屋子裡跪着祭拜落家夫婦,落日餘晖透過門縫在屋子裡留下痕迹,淺淺地映照在落宸曦的目光裡,溫暖和堅定。
夜色一點點暗了下來,聽見身後開門的聲音時,葉冥歌緩緩轉身,便見落宸曦從屋子裡走了出來。一開始,他還左右張望了一番,似在找她的身影,見她正站在院外小徑上看着他淺笑的時候,他頓時就覺得心安。
夜色深沉,月色朦胧,兩個人就靜靜的站在月夜之中,彼此對望着,淺笑着,時間仿佛就靜止在這一刻。
這一刻,是心動,是心安,是彼此,是相伴,更是——餘生。
回去的路上,二人緊緊握住彼此的手不放,就這樣晃啊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