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便是她自南柳帶來的部下,性情雖沉默寡言了些,做事卻十分細緻沉穩。
楚流景點了點頭,“我明白,燕司事放心便是。”
安排妥當後,幾人在房中用了晚餐。待到入夜,燕回令手下回房歇息,自己拿着刀在房門外守夜。
楚流景與她打過招呼,關上房門,轉過身有些歉然地看向坐在桌旁的女子。
“我知秦姑娘好潔,應當不喜與人同住一處,隻是出門在外多有不便,這些日子隻能委屈姑娘了。”
秦知白容顔微垂,神色瞧不出喜怒,“習武之人幾日不眠亦無大礙,楚姑娘好好歇息便是。”
楚流景眨了眨眼,“原來秦姑娘會武?”
藥王谷醫術雖天下無雙,但因谷中門人避世不出,除卻青冥樓外少有人與其來往,因此無人知曉藥王谷武學究竟是何境界。
秦知白并未回答,隻站起了身,“我已令客棧中人熬了藥,稍後他們會将藥送來,楚姑娘用過藥後便早些歇下罷。”
知曉她沒有要答的意思,楚流景也識趣地不再追問,待秦知白推門離開,她正準備将身後披風解下,卻聽得窗外傳來幾聲清脆的“叮叮”聲,随即便是一連串高聲吆喝。
她怔了少頃,微微笑起來。
“兌糖客?倒是許久不曾見了。”
兌糖客是乾南鄉裡的一類小販,時常挑着擔子走街串巷,用擔子裡的饴糖與村民換些不用的舊鞋,所過之處皆有鐵錘敲擊的叮叮聲,很受各地孩童喜愛。
過不久,房門被敲響,楚流景打開門,便見到端着托盤的小二站在門外。
“公子,您的藥熬好了。”
她接過托盤,方要道謝,垂眸卻見到藥碗旁還放着一隻淺碟,碟中盛着幾塊形狀不一的糖食,正散發着甜香氣,分明正是饴糖。
似是瞧出了她心中訝異,小二笑道:“這糖是您夫人着小人去買的,想來尊夫人覺得藥湯太苦了,因此才特意買了糖來助您服藥。公子與夫人真是伉俪情深,叫人豔羨。”
望了一會兒碟中饴糖,楚流景淺笑着擡起頭。
“多謝。”
*
翌日一早,燕回同幾人說了一聲,便當先去了城中監察司,以叮囑當地監察司留意山匪動向。
杏花村雖距沅榆不遠,但來回也需要兩日時日,因此秦知白在臨走前又為楚流景施了一回針。
施過針後,楚流景徐徐穿好外裳,看着眼前姿容清絕的女子,溫聲問道:“敢問秦姑娘,不知我的病症日後會否好轉?”
秦知白動作略停,擡首看向她,“你經脈阻塞,氣血有虧,心脈衰近于絕,每日以金針通脈至多也隻能續命三年,師尊尚無回天之法,我亦不敢妄言。”
“果然如此。”楚流景輕歎一聲,而後笑道,“我曾與姑娘說過,無論我生死,三年後都會還姑娘自由,如今看來,此諾或許不必再等三年。有朝一日,倘若我性命垂危,還望姑娘不必勉強相救,便隻當從未醫治過我罷。”
聽她此言,秦知白未置可否,隻收好金針站起了身。
“世無難治之疾,如今便下決斷還為之尚早,楚姑娘眼下隻需安心調養,其餘之事,當由醫者思慮。”
楚流景笑了笑,順從地應聲,“秦姑娘說得是。”
談話已盡,素淡的身影轉身朝外而去,腰間繡着青蓮紋樣的香囊因行止動作微微擺動,散發出淡淡的蘭草香。
楚流景看着行至門邊的身影,忽而喚道:“秦姑娘。”
前行的身影略停。
安靜片刻,楚流景眼尾微彎,柔聲道:“路上小心,我等你回來。”
秦知白并未言語,回眸向她略一颔首,随即戴上帷帽,推門離開了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