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你也煩死我了。”
一分鐘過去。“好熱,”淩诩嘟囔了一聲,毫不留戀地把他推開了,側過臉靠上了擡起的床闆,“我要睡覺了。”
宋航笑他:“你是豬嗎?醒了睡,睡了醒。”
那人沒搭理他,偏着頭,裸露的脖頸纖細而長,肌肉拉得很用力,長發擋住了他的半張臉,看不清表情。
敲門聲驟然響起,醫生走進來又問了淩诩一些問題,各方面都正常的話明天還可以接着完成他的考試。
出門前,醫生說:“那位同學,證明我已經開好了,明天走之前記得來取。”
兩人道了謝,默默無言,宋航把他的床放下去之後,去了隔壁床躺着,中間拉起了簾子。
白光太刺眼睛,宋航不習慣開燈睡覺,隻能把胳膊擡起來壓在眼睛上擋光。
入睡前的時間裡,閉眼會導緻聽覺變得尤其靈敏,他聽見簾子那邊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是“啪嗒”一聲,周圍都暗了下來,他放下胳膊睜開眼,輕聲問:“你睡覺要開着燈吧?”
淩诩瞳孔一震,玩着手機的手僵硬如鐵。
“你怎麼知道?”
“你别誤會,我沒有看你日記之類的東西,隻是猜測,”他說,“上次去你家借宿,我半夜醒了,看見你卧室裡透出了光,那會兒你是開着燈睡的吧?”
或許這也是淩诩不住校的原因。
宋航翻了個身,面對着那張床。“沒關系,你開着吧,我能睡着。”
那邊安靜了好久,久到他已經半夢半醒了,淩诩一把拉開了兩人中間的簾子,周遭彌漫着低氣壓。
“我操,”宋航吓得直接坐了起來,險些破音,“演貞子呢淩哥?”
淩诩陰笑兩聲:“是啊。你知道的太多了,隻能滅口了。”
借着窗戶透進來的路燈的光,宋航把他的臉看了個清清楚楚,晚上吓得狠了,眼眶還紅着呢。他伸長胳膊招招手:“死之前我有個問題得問明白,不然死不瞑目。”
“說吧。”淩诩抱臂環胸,就站在原地俯視着他,眼裡笑意分明。
“你昨天那話什麼意思?”
淩诩一愣,摸着下巴沉思,他說了什麼來着?他剛才想做什麼來着?
一看他這表情,就知道昨天的話根本就是在放屁,逗他玩的,虧自己還擔心了一整天,宋航氣笑了。“你說我對你太好了,你怕喜歡上我。”
“噢!”淩诩右手捶左手,恍然大悟,“這句啊,我逗你玩呢。”
看吧,他就知道。
宋航氣不打一處來,跳下床架着他的脖子威脅說:“你知不知道我他媽想了一天一夜,中午還擔心你心情不好睡不成覺,再拿我開這種玩笑,我真揍你了。”
淩诩是真的沒想到宋航這麼在乎他,吃了一個大驚,嘴巴一時還合不上,驚疑不定地問:“那我要說是認真的呢?”
“又他媽來勁兒了是吧!”
“好好好不逗你了。”淩诩雙手投降,但嘴裡還欠欠地問,“剛才你怎麼會突然出現的?是不是打算跟我告白了?英雄救美啊宋哥,你現在告白我都能答應你。”
宋航狠狠地給了他一個爆栗:“你再亂說話,上次還造我的謠,恩将仇報的家夥。”
淩诩憋着笑,誠懇地說:“謝謝您,您真是個大善人。”
“嘴挺賤的,淩诩。”
“向我學習。”
宋航瞅了他一眼,嫌棄地松開了手,一骨碌躺回了床上。“行了,都淩晨了,睡覺。”
“好咯,晚安宋哥。”
“……晚安。”
怕黑是淩诩最大的弱點,他無法控制,那天晚上,他把手機放在枕頭邊上,屏幕微弱的光一直亮着,過了好久才有了些許困意,醫院的被子太涼,六月的天他也蜷起了雙腿。
第二天早上,生物鐘在六點叫醒了淩诩,盯着純白的天花闆,他愣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還在醫院,床邊趴着個寸頭,憋屈的縮着胳膊捂着耳朵。
校醫院的病房都在一樓,窗外種了很多綠植,擋住了一半的窗戶,橙黃的光從沒被遮擋的上半部分打進來,落在宋航的側臉上,他閉着眼,鋒利的眼型因為上翹的眼角在睡夢中也讓人感覺不敢觸碰。
淩诩伸了個懶腰,病床嘎吱響,把宋航也給吵醒了,他趴着睡了一晚上,腰酸背痛,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
“你怎麼睡在這兒?”他奇怪地問,“癖好挺特殊啊。”
宋航支着頭打哈欠,漫不經心地說:“你昨晚上做噩夢一直哼哼,我坐過來錄音,要不要聽聽?”他晃晃手機示意,戲谑地勾着唇。
操啊。
淩诩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崩潰,随後他若無其事地略過了這一茬,下床的時候警告說,“不準把昨天的事情說出去,我要弄死那個傻逼。”
“還真是翻臉不認人啊。”宋航扭了扭脖子,懶懶地說,“我會讓他退學,你别髒了自己的手。”
正在脫下病号服換上自己衣服的淩诩,倏然動作一頓,長長的睫毛掩下了絲絲詫異。
他怎麼會、怎麼會心跳加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