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很大,水花四濺,岸上嘈雜的音樂聲漸遠漸歇,彩色的飄帶墜在水邊的長杆上,天那麼藍,純淨得看不見一絲雜質。
而淩诩的耳邊驟然一空—— “好。”
霎時間,眼前和腦中的一切都倏然遠退。
天這麼藍,夏日正當時,激烈的心跳慢慢回落原速,宋航覺得他面前這個大帥哥的提議其實不賴,人生苦短,何妨一試呢?
如果不喜歡,他能忍受淩诩一而再再而三的親密動作?不是因為喜歡,他能滿腦子都是這個人的身影?事事為他着想?他又不是瘋了,承認自己喜歡上一個同性,也不是什麼丢人的大事。
絢爛的适合戀愛的季節,滿天繁星的夜晚,低沉悅耳的歌聲,連他自诩直男也不得不承認是如此地令人心動。
剛把視線從水面上移回來,一抹通透的紅色就強勢擠進了他的眼簾。
原本瑩白如玉的耳朵充滿了血,紅得通透,隐隐約約看得見其中的青色血管,淩诩打過耳洞,但不喜歡戴耳環,外耳廓上,一排細小的孔洞秘密地透出了縷縷陽光。
一隻耳朵,将主人的心事暴露無遺。
一抹笑意悄然綻放。
回了岸上,宋航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走在前頭。
烈烈揮舞的彩色飄帶下,淩诩一身輕松地小跑兩步,在他身旁站定,眼神四處亂放,就是不放在身邊人身上,輕咳一聲之後,他問:“你剛剛、是不是答應了?”
宋航一挑眉:“你是說風筝——”
“打住!”淩诩尴尬地低下頭,抓抓後脖頸,耳朵又變得通紅。
“眼睛放哪?”
聞聲,淩诩迅速擡了個頭又撇開,馬尾在半空劃出了一道弧線,就是不正眼瞧人。
說不出來好笑還是好氣,明明是他先告白,現在搞得好像是他宋航欺負人一樣。
下一位玩家的摩托艇飛馳而去,宋航環抱雙臂,好整以暇地耷拉着眼皮,斜眼望着他。
撓了幾下後腦勺,淩诩後知後覺地笑出了聲:“靠,你答應了!”
“不答應——”那人開口,他神情一怔,笑容僵在了臉上,“還看不到大帥哥臉紅的大場面。”
淩诩的表情終于僵了又僵,打算當沒聽見他的這句話——後半截。
“手。”宋航又說了什麼,他喜笑顔開地,把兩隻手都擡了起來,殷切地看着對方,活像一條讨食的狗兒。
下一刻,宋航掏出了手機,點開錄像,對準了淩诩那張360度無死角的混血俊臉。
看見鏡頭、鏡頭後面的宋航,淩诩不由自主地彎唇一笑。
“手。”
聞言,他又把雙手向上擡了擡。
宋航含笑不語,在他頭上胡亂揉了兩把,把他剛紮上的馬尾揉散了,才說:“真乖。”
直到現在,淩诩才反應過來不對味兒,可還沒等他發作,宋航的右手猝不及防握緊了他擡高的左手,往下一帶,鏡頭也跟着一帶,帶到了他表情呆滞的臉上。
隻有親身接觸到了這隻手的溫度,他那搖搖晃晃的夢境才轟然破碎,一夕夢想成真。
鏡頭回轉,框住了兩張笑臉,背景是黃色的沙灘、藍青色的水面、湛藍的天空以及五彩斑斓的世界。
“六月的最後一天,記錄淩大帥哥犯傻的珍貴畫面……”帶笑的男生信口說着,轉頭揶揄起了同伴。
手心的汗出得很快,可淩诩一點也沒松勁。
注視着鏡頭,他碧藍的眼眸中灑下了明亮的光影。“六月的最後一天,和宋航在一起的第一天。”
淩诩心如擂鼓,鼓膜都好似要破裂,心髒要從耳朵裡跳出來,是極限運動帶來的荷爾蒙爆發?還是眼前這個人帶來的愛情流感?
或許都是。
收起手機,宋航望向淩诩揶揄道:“以前我還不相信,沒想到咱淩哥魅力真是大過天,連我都淪陷了,了不得啊。”
“還是宋哥厲害,給我迷得茶不思飯不想,神魂颠倒,‘夜夜思君不見君’——”
宋航悠悠開口:“風筝哥……”
“……操.”
淩诩直覺,宋航會拿這事兒笑他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