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清華睡得不沉，迷糊中，忽覺唇角一甜，似乎是熟悉的氣息。

輕輕睜眼，借着燭火一看，眼前，正是那張朝思暮想的臉。

在做夢……

他心頭一熱，不由分說，直接勾住對方的脖子，唇瓣再次貼了上去。

漠北君本想隻親一下，還沒退遠，這一抱倒是出乎意料。

他微微一怔，就已被人得逞。

尚清華隻覺着夢做的好逼真，連觸覺聽覺都能體驗的這麼好，半晌後退開，捧着那張臉，眼睛裡都是星星。

“今夜真是做了個好夢。”

漠北君剛勾起的唇角又消下去了。

“……夢？”

尚清華嗯嗯點頭。

“若不是夢，大王怎麼會乖乖任我親？在我迎上來的第一刻，就已經壓倒……嗚！”

話音未落，他忽覺唇上一痛。

漠北君懲罰性地咬了一下，道：

“現在，還覺得是夢嗎？”

尚清華微微一怔。

等等，會疼？

他又捏捏自己的臉，發現有痛感。

……

這是現實！

意識到這點後，尚清華立即飛撲過來，撲進了他的懷裡，言語間盡是興奮。

“大王，你真的回來了！怎麼也不先來封信？清華好去接你！”

漠北君将他接了個滿懷，輕輕摸了摸他的發絲，道：

“小沒良心的，本想給你個驚喜，結果你竟以為是在做夢。”

“我剛才不敢相信嘛，腦子還迷糊着……”

尚清華摸摸他的臉，又親了兩下，怎麼也不舍得放開。

“大王，我想你了，你怎麼去了那麼久……清華每日隻能抱着你的衣服，好可憐的……”

漠北君聞言，心中一柔。

吻吻他的額發，哄道：

“事物堆積繁多，必須回去，不過以後不用；平日裡的那些，有紗華鈴撐着就好。”

尚清華不由在心中，默默給紗妹妹點了根蠟。

心道打工人命真苦，每天累死累活的幹活，還要看老闆們談戀愛。

以前隻有一對，現在又有他們，怕是整個人都要憔悴不已，身心俱疲了。

下次見面的時候，給她帶些退紋好的面膜吧，再加上些潤膚霜什麼的，也算慰藉紗妹妹的辛勞。

思及此處，他忽然想起了什麼，擡頭道：

“大王，明日陪我下山一趟吧。”

漠北君自然不會有異議，隻問道：

“想去哪裡？”

“去我先前開的一家胭脂鋪，有好些日子沒去，都快忘了。”

這說的，正是他初明情意，跑到人間小城作為眼目隐匿人群的那間鋪子。

這胭脂鋪售賣了許多尚清華從現代學來的肥皂，潤膚霜等奇特産品；也正是因為這肥皂，他被沈清秋認了出來。

兩人交談過後，尚清華就被凜光君綁走，漠北君中計，再到後來的門派營救。

這些日子來，他滿心滿眼都在漠北君身上，早忘了自己先前還開過小店。

現今塵埃落定，一切太平，倒是想了起來。

這麼長時間，鋪子可能都黃了，但貨品應該還有不少，去拿些回來也不錯。

“好，你想去哪兒。我們便去哪兒。”

漠北君捏捏他的臉頰，眼角餘光忽然瞥到了什麼，饒有興緻的拿起一張。

“你開新書了？《陌上玉》……這次寫的是誰？”

那自然是當清華剛寫完的初稿了，見漠北君閱讀着，也不羞惱。

反正被撞見過後，也不是私密了，有時甚至會當面寫稿，再不遮掩。

他靠近寬闊懷中，與他一起看，邊看邊笑：

“這次的書，寫的是你我的故事哦，大王可曾聽過一句詩‘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漠北君對于人間詩詞一道确實匮乏，他虛心請教：

“不曾聽過，可有什麼釋義嗎？”

尚清華點點頭。

“巧的便在這裡。若從我們的名字中各取一字，‘漠尚’便與‘陌上’諧音；又因我們雙佩玉環，清華便取了這個名字。”

“原是如此，那這書何時出版呢？”

漠北君輕輕刮了刮他的鼻梁。

尚清華打了個哈欠，眼角泛出困淚點點。

“嗯，還沒投到書社，明日下山的時候一起給了吧；應該不久後就能在書攤上看到了，畢竟清華筆名的影響還是蠻大的……”

他有些累，也有些困，倚在懷中，腦袋暈暈，卻仍抱着不肯撒手。

漠北君将他輕輕抱起，揮滅了燭火。

“回榻上吧，好好休息，明日才能玩的開心。”

“嗯……大王……别走……”

尚清華困乎乎的，卻仍是緊緊勾着脖子，不讓他離開。

床帳微垂，漠北君将人放到榻上，除開衫衣，自己也躺了下來。

輕輕環抱，落下一吻。

“好，不走。”

人間，南方。

小城仍然繁華，流河湍湍，航運貨賣絡繹不絕；商人們三五成群，不時讨價言财，滿是塵世的喧嚣熱鬧。

一艘舟舫緩然行來，船夫搖着橹槳，再有幾裡，便可停泊碼頭。

“大王，到了！”

舟舫靠岸，尚清華反手塞了顆銀錠子，随後在船夫樂呵呵的笑聲中，拉着身邊人的手，興奮道：

“我來領大王走！”

漠北君順然起身，同時也牽住他的手，讓人平穩跳上碼頭，眉眼微有笑意。

“都聽你的。”

兩人牽着手，并肩走在街上，不時有行人側首回望，嘴中竊竊私語。

但二人都不在意，隻繼續前行。

看他輕車熟路的邁過一條又一條街，漠北君忍不住問道：

“你何時來此開過店鋪？”

他隻聽過一嘴，不知在哪，更不知售賣的是什麼。

“嗯，這個嘛……”

尚清華有些小小的尴尬。

“這是先前和大王鬧别扭，偷偷跑到人間的時候開的……”

他頗為心虛，連忙補充道：

“不過這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說不準都歇業了，這次主要是回來拿貨。”

漠北君倒也沒細究，隻輕敲了敲他的額頭。

“店鋪是賣什麼的？”

“胭脂水粉……”

“你竟會這些？”

“粗淺懂一點……”

尚清華摸摸被敲過的腦袋，有些不好意思。

又過了兩條街，終于來到小城中心地帶。

尚清華尋着記憶找了過去，卻在看清眼前情形後，微微一怔。

隻見街上人潮洶湧，一條巨長的隊伍羅列門前，而盡頭通向之處，正是胭脂鋪！

鋪面不大，卻愣是被圍了個水洩不通，甚至為了方便挑選，店外還擺上了十幾個小攤子，以供所求。

饒是如此，後面排隊的人們還是絡繹不絕，等待采購。

尚清華驚呆了。

他本以為，先前出了那麼大的事，這鋪子多半會直接破産，就算還能支撐，估計也沒什麼顧客。

豈料現今情狀況如此，這比他初開之時，簡直增添了五倍不止！

漠北君看了看他張成鴨蛋的嘴巴，又看看前方龐大的隊伍，道：

“這不是很受歡迎嗎？進去看看。”

尚清華這才回神，點點頭，和他一起走近店鋪。

還未進門，就有一名小夥計迎過來，滿臉歉意道：

“二位客官，實在是不好意思呀，小店有規矩，先來後到；現在位置都滿了，還請二位排隊等待。”

尚清華瞧其眼生，估計是後招的夥計，難怪不認識他。

這規矩确是他開店前定下的，瞧這小夥鬥雖然禮貌，但卻也不失骨氣；上清華心中頗為欣慰，溫聲道：

“這位小兄弟，我們并非來此選購，而是見人；在下有貴店的掌櫃舊有交集，還望通禀一見。”

小夥計聞言，有些為難。

“這……掌櫃現下很忙，不知何時才會有時間……”

尚清華從懷中摸出一塊玉牌，遞給他。

“無妨，隻請通禀就好，附以此物。多謝小兄弟了。”

小夥計瞧他溫和有禮，身旁的同伴雖不說話，但也不似壞人；猶豫了片刻，還是将玉牌接了過來。

“還請兩位稍等，我這就前去通報。”

小夥計走遠後，漠北君輕拉他的衣角，小聲道：

“為何不直接言明身份。”

“這樣太張揚，而且容易吓到他，還是先找掌櫃比較穩妥。”

他們這邊說着，忽聽店鋪内跑來二道足音，風風火火，險些碰到了貨架上的黛粉。

那兩人奔至店外，看見尚清華，一時都怔住了。

尚清華認出了他們，輕笑道：

“最近……”

他那句‘還好嗎’尚未出口，卻忽見二人眼眶落淚，撲通跪下，一起嚷道：

“店主，您終于回來了！”

……

他們這邊的動靜太大，街上所有的行人都看了過來，有不少人驚異出聲。

“這家店竟然有店主的呀，我還以為隻有掌櫃呢！”

“哎，這店主長的好生俊俏啊！”

“他身邊那位公子也俊，隻是冷淡了些，還是店主更為溫旭，不知是否娶妻了啊？”

來買胭脂的，大多是姑娘，她們現下見了這般俊雅的公子，都開始讨論起來；甚有暗送秋波的，含情脈脈。

漠北君本巋然不動，可越聽，臉色越沉，尤其看到那些女子的眼神，他的神情愈發冷霜了，到最後一句，甚至開始磨牙。

當清華萬萬沒想到，自己成為了全場的焦點，他被兩人的滑跪驚呆在原地，是在自家大王占有欲爆發的攥緊手心中，醒過來的。

“快起快起，相見是好事，怎的還哭了？”

尚清華不想把場面鬧大，連忙将兩人扶了起來。

看這兩張熟悉的臉龐，不是掌櫃和店小二又是誰？

“您無事就好！”

“店主神佛庇佑，定逢兇化吉！”

知道這是一時半會說不清楚了，尚清華輕歎一聲，道：

“先進去再說吧。”

掌櫃這才發現此時情景，連忙抹掉眼淚。

“對，進去再說，店主請！”

尚清華點點頭，拉着漠北君進了店鋪，轉眼看到愣在一旁的小夥計，對他招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