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起來就不想了。葉開一向不是會在這些事情上為難自己的人。
但很快,他發現為難葉開這個人的不僅可能會有他自己,還有女人之間的紛争。
馬芳鈴和沈三娘來首飾鋪子看首飾花樣的時候,丁靈琳正在叫小二把所有的花樣都擺出來,選她覺得順眼的戴在身上然後問葉開好不好看,究竟哪一樣更好看。
路小佳并不需要受此磨難,但是他依舊來了,就靠在牆邊保持沉默。雖然他不發表任何看法,可葉開還是很感動。
因為雖說不知道路小佳為什麼願意跟着一起來,但有他在一旁,丁靈琳也會收斂一點。
這個明媚活潑的姑娘在葉開的朋友面前想來還是會保持一下自己的形象。跟葉開怎麼撒嬌吃醋都沒關系,可以當是兩個人的情趣,但有葉開的朋友在就不一樣了,丁靈琳想要讓自己在葉開的朋友眼中能跟葉開更般配一些。
馬芳鈴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葉開洗了澡,換了幹淨的衣裳,跟丁靈琳站在一起金童玉女好不登對。
她露出了嫉妒的眼神。
葉開在去赴三老闆的宴之前,遇上了這位萬馬堂的大小姐,還有她的馬。胭脂虎和胭脂奴。胭脂奴不讨厭葉開這個人類,胭脂虎也不讨厭,馬芳鈴甚至有些喜歡葉開的壞。
沈三娘是三老闆的侍妾,她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她比馬芳鈴要年紀大,但是那種成熟女人的韻味她是有的。
這樣兩個漂亮的女人走進首飾鋪子,丁靈琳一眼就瞧見了馬芳鈴,她哼了一聲,便伸手去掐葉開的手。
葉開苦笑。
路小佳這時候動了,顯然,他不打算摻和進葉開的風流韻事裡。他冷冷地看了葉開一眼,随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首飾鋪子。
“葉開,你看,你的好兄弟走掉了,我覺得這是一個明智的選擇。路大哥顯然沒有要偏幫你的意思,這很好,等回去了我要好好感謝他。”
丁靈琳的聲音跟鈴铛一樣又脆又快。
“不錯,路小佳一向不喜歡摻和進無聊的事裡。”
“你覺得我們現在這件事情很無聊?”
“我可以沒這麼說,我現在隻是有些佩服一個人。”
“誰?剛剛走掉的路大哥嗎?”
“不,是我自己,因為我發現葉開這個人即使被掐着手,也能夠笑出來,所以我很佩服葉開。”
丁靈琳瞪了他一眼,然後松開手,笑了。
小李飛刀年輕的時候跟白天羽一樣都風流多情,路小佳不意外葉開也是這副做派。
他還很年輕,想跟哪個姑娘在一起都可以。隻是路小佳看着丁靈琳跟葉開在一起,又想起來了曾在關外相遇的白天羽和丁白雲。
丁家的姑娘好像在情感方面都有一股子執拗勁。丁白雲至今未嫁,一直住在丁家莊。
路小佳又想起丁靈琳說的,她的母親很喜歡聽自己的故事……原來張倩倩一直在打聽他的消息嗎。
這種微妙的、似有似無的聯系讓路小佳感覺很複雜。
就在他陷入難得的惆怅的時候,一個白衣人出現了。
白衣人似乎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其實現在并不是受路小佳歡迎,他微笑着面對路小佳冷冷的注視,對上那雙死灰色的眼睛。
“花滿天,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不錯,此人正是花滿天。
他不像雲在天,因為翠濃的緣故對路小佳懷有敵意,想要把這個捕快留在邊城。花滿天是一個劍客,他更懂得路小佳的劍有多麼可怕。
他也比雲在天更會忍耐。所以他說服了雲在天忍耐。
花滿天和雲在天一直都知道馬空群有一個敵人,他們本想假裝那仇人來了,逼馬空群走,從而得到萬馬堂。但是他們沒想到馬空群的敵人真的來了,而且除了馬空群的仇人以外,還有其他的不速之客。
比如他們至今都沒摸清楚來意的葉開,還有似乎是為了萬馬堂先前送出去的那一批好馬而來的路小佳。
路小佳在邊城待的這段時間,看似除了翠濃的溫柔鄉之外,其他地方哪裡也沒有去。可花滿天和雲在天誰也不敢小觑他。
恐懼和忌憚比事實更能叫人對另一個人感到害怕。
“我此番前來,是想要問問路捕頭,有什麼是我能幫到你的。”
路小佳盯着他看了一會,看到他的笑容變得僵硬才開口。
“我要萬馬堂賣馬的名冊,我要知道你們都把馬賣給誰了。”
“這、路捕頭就有點強人所難了……”
“那你們能給我什麼,萬馬堂誰來做主對我來說有什麼幹系嗎,我隻要确定馬的來龍去脈就行。”
花滿天一咬牙,“好,我們可以給你,但我們有一個條件。”
“你說。”
“我想先跟你确認一件事情,路捕頭,三老闆的仇人是傅紅雪嗎,你會幫他嗎?”
“這是兩件事情,不過我可以都告訴你。是,以及不會。”
“我承認他是一個有趣的人,可是他要做什麼事情,同我又有什麼關系?”
花滿天連聲說是。他見路小佳臉色不好看,确認完自己知道的事情之後便忙不疊離開了。
路小佳見花滿天離去,覺得沒什麼意思,他走了很遠,但他不在乎自己走到了哪裡,他看見了沙堆,便走過去,坐下。他不在乎自己的衣裳上沾上沙礫。
邊城的風沙很大,很幹,很粗粝。風刮過路小佳的臉,黃沙摻進路小佳的頭發。大太陽暴曬着黃沙,曬着人們,也曬着路小佳。
少年眯起眼睛,躺進滾燙的黃沙裡,感受着細沙的流動,然後閉上眼睛。
“怎麼不去亭子裡,這裡這麼曬。”
是葉開的聲音。
他走到路小佳的面前,他的影子遮住了照到路小佳臉上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