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覺得我會跟你有什麼關系。”
“我要說我跟你是兄弟,你信嗎?”
“兄弟?”傅紅雪皺起眉,他想說怎麼可能,你在開什麼玩笑,但是他想到柳東來說的那些話,硬生生止住了原本滾到喉嚨的話語。
“所以你跟我一路走,是想一同為父親複仇?路小佳也是嗎?”
“不,你怎麼會這麼想,路小佳倒不是,他是金陵路家……總之他跟我要告訴你的事情沒有關系。”葉開本來想說路小佳是金陵路家的大少爺,但是他又想到路小佳跟丁靈琳相似的笑臉,便停下來了未說完的話,改變了話頭。
“你想說什麼,葉開。”
“我本來不想将這件事情說出來的,因為我覺得說出來這件事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它隻會傷害到我們所有人。”
“但是路小佳說服了我,我們為此付出的代價已經很多了。”
“這是我今天第二次聽到這句話,我是指你說的這句話的前半句,柳東來也說是路小佳說服了他。我不覺得路小佳是一個很擅長說服别人的人,他若真想說服别人,那用他的劍比他說話要快。”
“不錯,他不是一個很擅長說服别人的人,但是他是一個知道很多秘密的人。一個知道很多秘密的人,總是懂得用這些秘密去說服别人的。”
“有的時候我也很難相信他究竟是怎麼知道這麼多事情的,但是一想到我也得知了路小佳的一個秘密,我就難以問出口了。”
“因為我知道,無論他是說服柳東來也好,說服我也好,都不是用威脅和惡意去說服的,他是一個願意替别人着想的人。”
傅紅雪沉默不語,似是贊同葉開的話。
“傅紅雪,我想要告訴你的事情就是,你并不是白天羽和花白鳳的兒子。”
“你在說什麼瘋話!”傅紅雪上前一把拽住葉開的衣襟。
葉開露出笑容,但是笑容跟他以往輕松的笑不一樣,看起來很是凄涼。
他隻是看着傅紅雪,沒有反抗,也沒有繼續說下去,可傅紅雪,葉開說的就是實話,他不是一個會編造假話的人。
葉開沉默了一會,告訴了他關于他們身世的事情。關于白夫人買通穩婆調換孩子的事情,關于葉開是被誰撫養大、他的師父又是誰的故事。
傅紅雪的臉色是慘白的。
但他堅持到了聽葉開說完。
葉開說這些話的時候,是不忍的,是凄涼的,是痛苦的,但是他仍舊說完了。傅紅雪有知情的權利。
傅紅雪今日本來已經發病過一次,他松開手,踉踉跄跄地退後,似要站不穩,葉開伸手想去扶他,被他避開了。他最終還是站住了,沒有跌倒。
在花白鳳的教育下,白天羽在他心中的形象是那樣的偉大,那樣的高岸,他在他心中幾乎就是一個神!
就像花白鳳所說的,傅紅雪是複仇的神,為了複仇,做任何事情都是可以的,都是被允許的。
傅紅雪這一路來也确實一心複仇,他追殺馬空群,是問心無愧的。因為馬空群背叛了自己的大哥。
但是柳東來的怨恨和訴說的過去叫傅紅雪一時間難以接受,他無法相信自己崇敬的父親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然而,今天的打擊對他來說還沒有完,還沒有徹底結束!
葉開說出的真相對他來說好像是被從懸崖上推下去了一樣,他從高空跌落,身旁沒有可以抓住的東西,腳下也沒有可以踩的繩索。
他在這世間一時間隻感覺空蕩得可怕。
他是為自己的身世而感到驕傲的,因為他是白天羽的兒子。而現在事實告訴他,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他其實是一個父母不詳的孩子。
白天羽不是他的父親,花白鳳不是他的母親,他是在為了别人家的父母報仇,他是在為了與他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人而付出了自己的全部。
傅紅雪以為自己馬上就要發病了,以為馬上就要跌倒了,但他沒有,他搖搖晃晃的,但還是站在那裡。
他擡眼看過去,看到的是葉開擔憂、痛苦又歉疚的眼神。
“對不起,告訴你這件事情,你可以恨我的。”
傅紅雪遲疑着,搖了搖頭,“我不恨你。”
“那你要走嗎,或者說,你要我走嗎,如果你不想再見到我,我可以理解……”
“不。”傅紅雪又搖搖頭。
“我走。”他說。
傅紅雪轉身,他朝門口走去,他走路的姿勢是那樣的奇特,那樣的笨拙。他推開門,丁靈琳和翠濃就在不遠處,見他走了出來,看向他。
傅紅雪沒有說任何一句話,他隻是走,不停地走。
翠濃跟上了他。
丁靈琳跑回屋裡,她本來是笑着的,可是看到葉開黯然的神情,她也變得擔憂起來了。
“葉開,你還好嗎?”
葉開朝她搖搖頭,也不知道是在說他不好,還是在說他沒事。
丁靈琳走近他,抱住他,像是依偎着他,依賴着他,又像是要給他一點安慰和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