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靈甲去叫丁乘風和丁白雲這麼大的動靜自然瞞不過丁靈琳。她見二哥惶急,臉上還有一個巴掌印,便問他是怎麼回事。
“别問了,靈琳,你别問。回屋子裡去吧。”
丁靈琳聽這哄小孩的語氣頓時氣急,徑直往門口去了。
“都到我們家門口發生的事情,二哥你卻叫我不要問了,這世間哪有這個道理!我倒要看看這究竟是個怎麼回事……葉開?!大哥?大哥你還好嗎?”
一到門口,丁靈琳先是看見了葉開,葉開的身影叫她先是歡喜的,可随後又見到了自己大哥跌坐在一旁,臉色蒼白,胸口好大一口子還流着血。
她忙過去幫忙止血。
丁靈琳既困惑又茫然,“大哥,這是出什麼事了嗎?”
“娘?”
見丁雲鶴不答,她又望向她的母親。
“葉開?”
葉開隻苦笑。
他在一旁一直旁觀,除了攔傅紅雪攻擊的那一飛刀以外都不曾出手,所以看得也清楚。
丁雲鶴、丁靈甲和丁靈琳的娘親,這位丁家莊的丁夫人可不是傅紅雪說話的時候才來的。
她早就來了,是眼睜睜看着傅紅雪對付丁家劍法的。
這也意味着,她更是眼睜睜瞧着丁靈中那預備要直搗路小佳後心的一刀。
路小佳不理丁靈中的喃喃自語,拔出薄劍,走到荊無命身邊,将劍遞給他,荊無命收劍入鞘。
“師父也來了。”
他幹巴巴地說。
荊無命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路小佳又問:“師父怎麼來了?”
“他想要殺你,我便來殺他。”
似乎不解路小佳為何有此發問,荊無命答。
“可殺了他,殺了他隻怕丁乘風不會罷休……”
荊無命看他,冷冷道:“那又如何,跟我有什麼關系。若丁乘風來找,一道殺了便是。”
荊無命的行動準則一向樸實無華,他以前從不多想,也不願多想,後來上官金虹死了,他開始想,他想得比以前多了,但歸根究底還是這麼一個直來直去的野獸性子。
他是跟丁乘風因比劍而惺惺相惜,當初接受路小佳也是因為他因傷了丁乘風的腿,所以許給了丁乘風一個承諾,但别忘了,路小佳這麼多年來是他一手帶大的,他許給路小佳的從來沒有不實現的。
丁乘風來了。
他走得慢,但穩,立在門口,看向這人仰馬翻、兵荒馬亂的場景。三兒子跌坐在地,手腕流着血,面色恍惚。身着道袍的大兒子胸口有傷,面色蒼白,小女兒在為他包紮,一臉的慌亂無措和不解。
這本就與她無關。
丁乘風歎了口氣。
他看向葉開,跟葉開問好,複又看向傅紅雪。
他問:“你是來複仇的嗎?”
傅紅雪答:“我不是。”
“是我讓靈甲叫你來的。”女聲冷冷地說。
丁乘風看向自己的夫人。
“我以為你和張兄出門散心了。”
“我還當你對我每一回出門都很關注,原來你就隻關注過那一次嗎?”
張倩倩說的是哪一次。他們二人心知肚明。是她想要去找自己的孩子,結果叫丁乘風搶先一步,讓荊無命把路小佳帶走的那一次。
“那件事已經過去很久了,你不要每次都翻舊賬。”丁乘風無奈道。
張倩倩厲聲道:“現在要翻舊賬的可不是我,而是你這寶貝外甥!”
“我們本想這輩子就這麼糊塗過去算了,可不依不饒的是誰?是你的好妹妹!是你的好外甥!非要把那些破事拖出來拉到陽光底下暴曬!好,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今天咱們就把這些事情在門口掰扯清楚!”
“去把丁白雲也給我叫出來,我們兄妹兩個都在,你們丁家兄妹也别落下,省得說我們欺負人!”
“……夫人。”
丁乘風苦笑,欲言又止。
“這麼多年了,大嫂反而爆發了,不過我也能理解。”
這聲音嘶啞低沉,好似刀割,聽得刺耳,叫人渾身不舒服。
可說話的卻是位黑衣女子,黑的衣,黑的紗覆面。隔霧看花,反而多了幾分神秘的凄豔和魅力。
她緩步走到丁乘風的身後,丁乘風哀哀說你怎麼來了,你不該來,她不聽。
“但我也有話要說,若不是路小佳一直礙事,我可都聽說了,連易大經和柳東來都讓他給擋住了,若不是他,老三早就把那白家的兒子殺掉了!”
傅紅雪一震。他的臉色蒼白得透明,似天山上的冰雪。
“是啊,你瞧他多聽你的話,你說殺人就殺人,你說殺誰就殺誰,你瞧他在乎誰?”
“白天羽當年風流多情,見到一個就愛一個,興緻淡了就抛棄至腦後,他愛過的女人也一樣,個個都瘋癫至極;你呢,剛生下孩子就因愛生恨去殺了你兒子的親生父親,對白天羽的其他孩子也想趕盡殺絕;丁靈中,哼,真不愧是你跟白天羽的好兒子,那副薄情寡義的做派都一個樣,誰要攔他路,礙他事,他就要殺了誰!”
張倩倩罵起人來也是很懂得戳人肺管子的,她忍了很久,終于忍無可忍,無可再忍,索性罵了個痛快。
“你們丁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不想叫你妹妹骨肉分離,不想叫你妹妹名譽掃地,便叫我母子二人骨肉分離,叫小佳在外流離,甚至想叫他去死!好!算我當年瞎了眼,看錯了人,嫁給了你這麼個東西!”
話說到這個地步,即使是原先一直雲裡霧裡的丁靈琳也聽懂了。她的臉色變得慘白,視線在路小佳和丁靈中之間來回看。
最終,她看向葉開。
“你知道,是不是,葉開……所以你當時問我,問我有幾個兄弟?”
“……我也隻是有所猜測。”
葉開搖頭,視線投向路小佳。
“隻不過路小佳他從沒承認過。”
丁靈中坐在地上,他的臉色無比慘白。
他看向他的母親,養育他長大,看他識字習武的母親,如今這位一向穩重自持的夫人在因為自己差一步殺了路小佳而對着父親和姑姑叫罵,這些言語中所展露的事實是他從沒想過的。
他有些怨恨路小佳了。
這個被母親重視的人。
母親願意為了他跟父親,跟姑姑翻臉。
為什麼要站在傅紅雪那邊?他不是易大經的小舅子嗎?為什麼要破壞他的計劃?
退一步說,他不是自己的兄弟嗎?他難道不想丁家人都好好地生活下去嗎?為什麼要破壞這一切呢?
隻要殺了傅紅雪,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為什麼要千方百計阻撓他?
這時,劍鋒的冷意抵住了他的喉嚨。
丁靈中擡頭。
是張如憶。跟柳東來齊名的劍客張如憶。也本該是他的舅舅。
張如憶冷聲道:“丁白雲,我知你有丁家莊撐腰,可現在丁乘風行動不便,你若是再往前一步,傷到我妹子,别怪我不客氣。”
丁靈中愣了一下,看過去,原來在他腦子裡胡思亂想的時候,母親和姑姑之間愈演愈烈,丁白雲的劍已經架在張倩倩的鈴铛上了。
“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