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裡面的聲音，萩原研二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擰開門把手走了進去。
辦公室不算大，兩米高的書架占了右邊整整一面牆，各種藍色黑色的文件夾整齊的排列着，中間一張辦公桌正對着門口，剩下一長一短的黑色沙發呈直角式靠着。
中岩進介還是沒有轉身，他注意到幾隻麻雀在窗棱上叽叽喳喳的蹦來蹦去。
萩原研二向前走了兩步，“中岩管理官，我想……”
“萩原，當年和松田一起來的時候，是什麼讓你下定決心的？”中岩進介打斷了他說的話。
萩原研二一時沒反應過來，也許是透過百葉窗散落在地闆上的陽光讓他有些恍惚，相似的問題讓時光仿佛和四年前重合，那年他和小陣平剛入職時中岩管理官向他問了一樣的問題。
此時想起來，記憶裡好像隻剩下當時的迷茫和猶豫，甚至将最後的決心都掩蓋得一絲不露。
作為警察，“死亡”這一個詞就像是被刻在胸口的記事本的封面一樣，時不時拿出來提醒一下松懈的警官，更何況他選擇的是爆裂物處理班，與炸彈争分奪秒是常事。
“呐，小陣平，你已經答應那位警官去爆裂物處理班了嗎？”警校宿舍裡，半長發的青年轉動着座椅，詢問着桌子旁邊的幼馴染。
“是啊，他一問我就答應了。”幼馴染的果斷讓青年有些感歎。
青年直起身反坐在轉椅上，雙手交疊搭在椅背上，筆直修長的腿為了舒服一點交互踩着腿椅上。他想不通自己的答案，于是便向另一個人尋求答案。
“小陣平你為什麼會選擇去那個部門？”
“笨蛋hagi，因為喜歡啊。”回答問題的人放下手中的螺絲刀，骨節分明的手指并在一起，大拇指和食指的薄繭在白皙的皮膚上有些顯眼，但并沒有被主人怎麼在意，他隻是向上攤開手心，向青年展示着自己的成果——剛被那位警官贈送的新型炸彈模型就這樣被拆除了。
萩原研二明白他的想法，即使他與幼馴染有同樣的愛好，但家庭的完美和幼時的不太美妙的經曆讓他沒有作為警察那樣高大尚的理想，在這個方向意外青澀的他問道：“小陣平，你難道不害怕死亡嗎？”
松田陣平暫時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将拆下的零件一塊一塊的按回原位，青年并不着急，放松的将腦袋放在交疊的胳膊上，目不轉睛地看着這些步驟，他已經明白了這些結構。
夏天的烈日熱氣騰騰的照射下來，卻被樓前的松樹攬住，隻餘下斑斑塊塊的光圈與影子搖晃，搖着搖着來到了桌子旁邊的人。
“hagi，我曾經也害怕過，幼時發生的事情太多了，甚至還沒遇到你的時候我害怕父親被誣陷。但無論是那個小時候的我，還是現在的我都沒有害怕過死亡，踩着油門前進是我最常幹的事情。但是……”
松田陣平将安裝好的模型推到旁邊，他擡起頭和那雙紫色眼睛注視。
萩原研二有些看不懂那雙藍紫色瞳眸中情緒，他情不自禁地坐直，什麼呀，小陣平為什麼這麼嚴肅？
松田陣平接着說：“我并不希望我的選擇影響到你，hagi，你對我來說是不同的。比起我自己，我更在意的是你。我希望你能認真思考自己的選擇，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你自己的心。當然，無論你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我都支持你。”
金色的光斑微微照亮青年的卷發，陽光在撫摸他。
沒有人知道萩原研二和管理官說了些什麼，就連處理班的成員也隻看到那天走出辦公室後，隊長拿着密封文件袋走了過來，抽出裡面的任職書遞給越前智和，然後若無其事的回到自己的辦公位，一邊摸着貓頭，一邊開玩笑的跟大家約着中午的聚餐。
松田陣平煩躁的再一次用爪子拍開他的魔爪，一邊憤恨的想着：憑什麼他這麼快就辦到了？才一個月啊！！！
……
“管理官竟然給我們放了半天假，其它機動隊要羨慕死了吧哈哈哈嗝。”
“嗚嗚嗚，萩原警官不要忘記看我們啊。”
“沒關系，以後就委屈越前前輩了。”
“沒想到居然還有宰到萩原警官的一天。”
“居然能放一星期的假再任職，不過為什麼要保密啊，以後到哪裡找萩原啊。”
“高橋警部還在醫院，記得去告别啊，臭小子。”
……
萩原研二每個問題都認真回答着，自從松田的事情之後，大家都明白遲早會有這麼一天的，所以到離别的時候，早已提前做好了準備。
因為還要開車所以被放過的主角看着喝得醉醺醺的朋友們，他舉起罐裝汽水，代酒敬給大家，“祝大家一路平安。”
旁邊一隻手舉起小酒杯微微嗑在瓶身，第二隻手接着舉起，第三隻，第四隻，第五隻……所有人圍了起來，十幾隻杯子向中心聚集，擡高，相碰，帶着祝福。
“一路平安！”
一路平安，沒有比這四個字更好的祝福了。黑色的尾巴輕輕繞着幼馴染另一隻胳膊垂下的手腕，隐約形成毛茸茸的手環，象征吉祥的黑色貓貓也送來祝福。
——
“一群酒鬼也太能喝了吧，真是麻煩你照看他們了越前前輩。”萩原研二把他們喝醉的幾個擺在沙發上相互靠着睡覺，環顧四周，有些無奈的發現還有大半數酒量好的在拼勁。
越前智和放下酒杯：“沒事，你不是還要趕時間辦事，去吧，我會照看好他們的。”
“嗯。”萩原研二按住把手的動作頓了一下，“我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的，前輩們。
萩原研二抱着貓，又回到了處理班的休息室。他換下了身上充滿酒氣的警服，套上黑色襯衫，外加淺棕色的西裝外套。
萩原研二細緻的調整着袖口：“嗯嗯，去看高橋警官還是不戴領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