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軍醫生安韻居然出手追殺了一個暫待确認身份的械人,而那個“械人”,是同隊隊友金·李維的母親——這是這場意外最簡略的叙述了,其間細節估計隻有當事人知道,但在這裡能夠确定的是,金·李維主張并給出了母親不是械人的證據,而因為情緒崩潰暫時離開了隊伍。
隊長慢慢地掃過眼前的面孔。
金是基地裡出了名的好人緣,跟成恺兩兄弟關系最好,而那位安韻……
基地裡一共十位醫生,每月考核排名她都居于後下位,治療水平也很平庸,工作風格可以說是死闆,不太愛開玩笑,人緣自然不高——前些年剛入基地的時候,倒是因為那張臉出名過一陣子,但她平日大多一副神遊老實的樣子,漸漸地也沒什麼新鮮感了,要說魅力,基地别的omega估計更讓人想接近些。
闆上釘釘的殘酷的意外,加上兩邊人緣的對比……
她默了片刻,開口:“特情精兵部隊不會有該死的械人存在,其次,本次任務靠近禁區第二環,遠離無辜群衆。你所假設的特别情況中涉及到的問題可以在行動準則裡找到依據,我想你們心裡都明白。”
“明白什麼?”
成恺停了停,逼人的視線直接投向安韻,一字一句地說:“明白在不确定的情況下,對隊友或無辜群衆沒有擡偏一分槍的義務嗎?”
隊長眉頭緊皺,掃視一圈人:“請你重新審視自己的問題。另外,盡管大家并不相熟,但在禁區裡,保持團結是件很重要的事,大家聽明白沒?”
氣溫很高,灰紫色的天空懸着毒辣的太陽。
沒有人要參與這論戰,但似乎,所有人又都作出了選擇。
成恺沒吭聲,片刻後卻又笑笑:“我還是聞得到那股怪味,還有誰聞到了?”
安韻視線始終放低,就怪味這件事上,好像沒意識到他在诋毀自己。
見他旁邊兩個人居然要跟着舉手,隊長微微有點火了,隻覺心頭錯亂,這時,顧永永插了一句:“我沒啊。”
這話一出,一個本要舉手的omega就停下來了,看了他一眼。
他說話時微微擺了下手臂。軍沒軍姿,站沒站樣,險些和安韻擦到。
但盡管沒有,也能感覺到來自alpha皮膚的熱度。
安韻沒有扭頭看顧永永,好似想到什麼,忽然喊了聲:“報告!”
她居然走向成恺,擡頭直視,語氣一貫的公辦公正。
“前往禁區前因精神緊張導緻信息素或官能神經紊亂是常見症狀,作為随軍醫生,我現在可以為你做一次檢查。”
成恺咬牙切齒:“裝什麼呢?你有病吧?”
安韻眉頭微擰,看了眼表:“就快出發了,隊長,我現在判斷成恺可能有病,如果需要我們得盡快開始治療。成恺,請你描述一下是什麼味道。”
“……”
成恺臉色一變,一腳踏近,粗糙的指腹試圖渡向omega後面的腺體——那是安韻一槍擊殺金·李維母親的部位。
“什麼味道?”他連嘴巴附近的皮膚都在憤憤地顫抖着,紅狠狠的像近代地球才能見着的的雞冠,“要我告訴你?”
之前就聽過她的名字,一根筋到出了名。
基地成員大多很少去找這位安醫生,因為她不留情面地向上報告一切有關軍人身體素質的細節,誰的信息素水平不穩,誰在哪次行動後精神力被短暫損傷,分明可以不那麼詳實地報告以至于影響軍人評定和任務安排,她偏偏如此。
别的醫生麼,求那麼幾句,也就給你過了,畢竟不是大問題,但安韻不是:“規定如此。”
一個刻闆、老土、麻木的人……
安韻原本帶着那種平淡到甚至呆鈍的目光同他相對,但在刹那間omega眼角一跳,黑黑的瞳孔似乎閃過一層淡漠而冷銳的光芒,幾乎将她那雙圓潤眼睛的稚氣驅散壓制。
成恺一愣,竟不自覺地想要近盯追逐,但很快,多年訓練的軍人直覺如一道電鞭擊開他的手指!
他猛地擡頭,隻見隊長旁邊不知何時站了一位全身裹着作戰服、連帶黑色面罩的alpha,手裡竟舉着黑槍毫不留情地直指過來,一邊大步逼近至居高臨下的俯視:
“基地準則第二十四條,除特殊情況外勿随意觸碰基地人員腺體和隐私部位,違抗者按騷擾處理——你在做什麼?”
是北聯特殊編制軍種執行官!
盡管什麼也沒有聞到,但那瞬間成恺仿若能嗅出來自alpha身上冷冽又強勢的氣息,他的心跳因為這種威壓本能地加快,立刻癟嘴站直——
再看安韻,談何冷豔銳利,又恢複成那副遲鈍呆闆的樣子:眼睛低着,睫毛長直長直的,在白皙的臉上投出一小片陰影,隻是嘴角似乎也有些緊繃。
“執行官……”隊長快步走近,着急想要解釋,可空氣中仿佛有什麼在悄悄騰升包圍,讓安韻和她後面的alpha都同時如死寂般靜止。
她愣了一下,竟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好像要退出一個不可侵犯的領地。
就這時,那位全身裹嚴、高大冷森的執行官終于慢慢轉過身:
“你們特情精兵部隊就是這樣組織紀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