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韻越不出彩,越差勁,她就越安全。
那邊柯藍一默:“等你們遷往赤海區,我需要跟安韻通話。”
她在擔心,畢竟是她把人托付出去了。項廷開無所謂:“好。”
“那就這樣吧,”柯藍說,“等安韻跟我講要回福利院時,我就找借口不讓她來——”
“等等。”
他的想法突然又變了。
安韻确定她的基因信息被替換了?還是隻停留在疑惑和猜測?
無論如何,她這次去福利院,大概就是為了确定一些事情。
項廷開臉色微沉:“不,就讓她去。”
就讓她去确定吧。
電話挂斷。
項廷開靜靜站着,心跳開始加快。他握着通訊器的手收緊,到頭來連手指都快扭曲了,種種想法不斷在腦中激蕩,越激就越氣,氣那些指标,氣為什麼發生了他沒預料到的事,又氣安韻撒謊,很快他想到自己即将去見項羅,一時間渾濁不堪的情緒更是通通湧了上來。
但他該去見他,項廷開想。他有太多問題要問。
而安韻——
他終于邁開步子,上樓。安韻在洗澡。項廷開眼色陰沉地搜尋,很快,他看見了安韻的通訊器。
剛拿起時一頓,卻又放下了。
不多時,安韻穿好衣服出來,見到項廷開坐在她床邊,身體有些僵硬:“……怎麼了?”
項廷開沒說話。盯着她,觀察她。
安韻心一凜。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安韻率先移開目光,聲音很輕:“我餓了。飯做好了嗎?”
“……還沒。”他沒從安韻臉上看出來任何破綻,喉間有些發麻,語氣倒是一如既往,“餓了嗎?今天挺早的。”
“餓了。”安韻幹巴巴地重複,心跳亦非常快,她幾乎是擦着牆壁的邊路過項廷開,“也不早了。”
項廷開看她那副樣子,更是說不清什麼滋味,臉色愈發難看。
她到底知道了沒?!
為什麼他突然看不透她了?
這時,浴室間襲來她信息素的餘香,項廷開鼻尖一顫,不動聲色道:“不會真是我弄錯了吧?你這不是鳳仙花?”
安韻身體一頓,弄不清他怎麼突然提起這件事,心神不定。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麼?”
聞言她心髒一緊,同一時刻卻漫開一陣仿若被戲弄和觀察的不滿,安韻嘴唇緊閉,蹦出一句話:“我知道的都是你告訴我的。”
他知道她的基因信息有問題。他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安韻心亂如麻,不知怎麼,又想起那件事——葉石定信說,他婚前就一直在找一個人。
事到如今安韻都已經快要忘記探究項廷開當初冷暴力的緣由了,因為沒用,因為她累了,腆着臉問别人為什麼傷害自己,本身就構成一種二次傷害。
但在這短短一瞬,無數回憶同為數不多的線索交織包圍着她。他冷淡,他欺騙,他尋找,這三者有什麼關系麼?
“你知道到底是什麼樣不就行了?”安韻背對着他,“很多事都是你告訴我的。”
氣氛莫名窒息起來。
項廷開眼皮一跳,也背對着她,凝視着眼前的地闆,語氣卻仍然非常尋常:“所以你聽我的就對了。”他自顧自笑,不知道笑給誰看,意識到安韻壓根沒在看他後撫了把臉,慢慢站起來,“那我去做飯了。”
“還有戒指。”提到這個,項廷開的語調猛地升高,好像要覆蓋過什麼一樣,從兜裡掏出一個東西。
安韻渾身錯亂,想到在這種複雜局面下,居然還要跟項廷開來一場貌合神離的兩人婚禮,隻覺不知身處何處。
她看向面前的人,啞然而窒息,至于阿芙拉說的什麼以卵擊石、以軟碰硬,早就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可約莫是确實扮了好一段時間的溫柔,加之這溫柔還真的讓項廷開正常許多,以至于安韻習慣性放松了肢體,眼睛圓潤低垂地望向那枚戒指,倒又真顯現出幾分溫和與配合出來。
項廷開看着她這樣子,又一下有些分不清,方才的緊張是不是錯覺。
安韻頭發還沒幹,額頭都濕漉漉的,他喉嚨一癢,伸出幹燥的手指。
安韻屏氣凝神,一動不動。
項廷開又把自己哄起來了:“你看下适不适合。”他把安韻額頭上的水珠抹走,搓了搓指腹,漸漸竄上一股無法言說的溫馨的幸福。外頭紛紛擾擾,可至少此刻,安韻就在這個房間,就在他眼前。
他是不是把她想得太複雜了?
這個夜晚,試了戒指,試了婚紗,甚至聊了會兒天,結束了。
安韻睡着了。
而在她睡着後,身旁的項廷開睜開眼,輕而易舉地在黑暗中找到了她的通訊器。
他拿走那個通訊器,慢慢來到書房,開始檢查。但并沒有什麼異常,安韻似乎有清理信息的習慣。
項廷開靜了會兒,開始重啟裡面的定位系統。
事實上他早就在裡面安裝了一個實時定位系統,隻不過之後選擇了暫停,因為在進入部隊基地的安檢時,這種定位信号有被檢測出的風險,無疑又會讓安韻暴露在關注度下。
所以他後退一步,留有個車輛行駛記錄便好。
但現在,不一樣了。
結束完後重新躺回床上,項廷開側過身,用粗實的手臂攏住安韻,而她大概是睡熟了,隐約發出低低的哼聲,似是微小的反抗。
項廷開聽得一怔,又苦中作樂、收緊手臂,喜滋滋湊近去聽那幾道聲音。
反複好幾次,項廷開把整顆頭都埋在安韻脖子後,也閉上眼睛。
一切應該都還在可控範圍内。
這刻的安逸再次席卷了他,讓他覺得自己大概還是想太多。安韻在他這裡總是很沒主觀能動性和探究欲的。
這麼想着,他也睡着了,或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項廷開夢到了一場無與倫比的、幸福的、象征着感情新起點的婚禮。
而他現實中的雙人愛情盛宴,也勢必會在後天晚上,順利地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