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黃梨一下撲空了,在窗前團團轉了一圈,白玉堂的的确确、真真切切在他們眼前消失了,面對這一結果,她震驚得無以複加。
展昭走了過來,吃驚的問:“白玉堂……是回你家那邊了嗎?”
回我家那邊!
黃梨一聽這話臉色都變了,如一台陳腐、老化的機器一般慢慢轉回身,看着展昭,忽然她激動起來,一蹦三尺高:“哎呀!他如果真穿越回我家那邊他就慘了!”
“怎麼?”
展昭連忙解釋說前世的黃梨在他面前不常提她的家鄉,偶爾說到隻說她的家鄉很好,文明、公平、民主、安全,是個很美好的地方。他想不通既然是這麼美好的地方,能去就是幸運,黃梨怎麼會提到一個“慘”字。
“就是太美好了,他才會慘……很慘!”
黃梨整張臉都變得皺巴巴的,焦急到發狂:“我們那兒每個人從出生開始就會在皮膚裡被植入電子碼,”她邊說邊用右手食指戳戳左手腕,接着道:“到處都是天眼,天眼一掃你,沒電子碼的人會被當成非法移民,再加上人臉識别,逃不掉的!他逃不掉的!如果他亂說話,還會被關進精神病院……”
見展昭聽得雲裡霧裡,黃梨的一張小臉一下就垮了下來,隔了一會兒,她又振作起來,換了一種說法,“你不是覺得我是天女嗎,我家鄉就在天上,我們那兒有一種法術……結界,對結界!我們那兒的結界并不是阻攔人進入,而是會自動識别闖入者,白玉堂逃不掉,會被抓住的!他在這裡是武林高手,但在我們那兒……我是說,面對我們法術,再好的武功都不好使!”
展昭愁眉不展,不住長籲短歎。
夜,更深了,萬籁俱寂,仿佛整個兒世界都陷入了沉睡。
這時,清冷的街道上一騎馬急馳而來,馬上有兩個人,一男一女,女人坐在男人身後,兩隻手一左一右拽住男人腰間衣帶,眼見要到地方了,才猶豫着叫了男人一聲“展大哥”。
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展昭,隻見他拉停了馬,頭也不回就問身後人“是不是坐得不舒服”。
“不是!”
黃梨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幾次張嘴,幾次欲言又止。展昭似乎心情欠佳,讓她“有話不妨直說”。
黃梨聽他語氣冷淡,想來他對她已然心生“嫌隙”,畢竟她剛剛在他房裡話說得那般絕情。“展大哥,實不相瞞,我現在很擔心。”不知怎地,她現在有些怕他。
“擔心什麼?擔心白玉堂被你家那邊的人抓?”展昭抖動缰繩,驅馬緩行,冷冰冰的反問一句。
黃梨盯着他寬闊的後背,好半晌才道:“這是其一,我還擔心我自己。”話一出口,她心髒就開始狂跳起來,等着他問“擔心什麼”或則安慰她“不用擔心”,但是他什麼話也沒說,沉默得很。
黃梨一臉失望,又覺得他不接她的話是情理當中的事,面對剛剛才拒絕自己的異性,不接話是正常的,如果換作是她被拒絕的話,恐怕會當場甩臉子,然後轉身就走。
盡管這樣想,她心中還是有些幽怨,鼓圓秀目,目不轉睛地瞪着展昭的後背。“我大有可能回不去了,此生此世都得在這裡生活。我以前一直覺得我在這裡就是住一段時間,玩玩或則混混,很快就會回去,可是現在要長住,甚至要住一輩子,我就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不僅不知道該怎麼辦,我還害怕,我怕我學不會這裡的規矩,我怕我闖禍,我更怕連累黃峤哥哥和歐陽家的幾個表叔。”
她心中一酸,眼淚立時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流下來,一隻手放開一直拽住的他的腰帶,抹了抹淚,然後又趕緊重新拽住。“當然,我不會主動惹禍,但有些事不是我不想就不會發生的,就像白玉堂這件事一樣。”
其實最令她憂心或則說最令她感到恐懼的是封建特權,因為她半個月前才實實在在地見識過了一次,那天她是以一種看戲的心情去看白帆樓老闆接待恭王府的小王爺,在那個場景中,所有人都是恭順的、惶恐的,沒人敢在皇族面前放肆,甚至沒人敢在皇族面前随便擡頭,他們懼怕的當然不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他們懼怕的是那個少年背後所代表的能掌控所有人生殺大權的階級以及那個階級所擁有的高于一切的權力。
沒想到才不過半月時間,她就從戲外走進了戲裡,這時候再去想那天所發生的事,她發覺她心态竟起了變化,她感覺到了一種無法言語的惶恐之情,她害怕自己終有一天也會變成和那些人一樣對皇權恭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