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四娘順着采買單子清點所買之物,反複确認沒有買漏之後才又将堆在台階上的物品一件一件妥當得放進背簍裡。
眼見日落西山,她有些焦急,想着等會兒得雇輛驢車載她回去。這時候廟市的人走了大半,好多攤子也收攤走了,她在大相國寺外徘徊一陣也沒尋到一輛驢車,倒有轎子和馬車,但這兩樣她都雇不起。
她準備往前走走,碰碰運氣,若實在雇不到驢車,她也隻有走回家了。
剛走到上土橋街,她就聽到身後有車輪滾動的聲音,這是有驢車過來了,回頭一看,過來的并不是驢車,而是一輛嶄新的馬車。
她立即讓到一旁,那輛馬車很快就駛到了她的身邊,馬車并未向前,反而在她身邊停了下來。
她正自詫異,馬車上突然有人喚了“香四娘”一聲,她下意識的擡頭,趕車的突然跳了下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站到她的身後,她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一隻拿了汗巾的大手向她面門罩來……
“我聞到一股很嗆人的味道,像酒又不像酒,跟着我就迷迷糊糊的了,但是我知道我被那個趕車的抱上了馬車!”
“你看到那個趕車的相貌沒?”
黃梨皺着眉問,聽香四娘的描述這夥綁匪頗不簡單:
其一,時間,廟市主要集中在上午,香四娘黃昏離開,那時候廟會就已經沒什麼人了;
其二,地點,他們沒有選擇在廟會外動手,而是在廟會的鄰街,那裡的人又少了很多,而且大多都是從廟會出來的,大家逛了一天,都很疲乏;
其三,綁架方式,黃梨一下就想到未來在影視劇裡看到的一種綁人方式。突然有一輛面包車停在一個人的身邊,綁了人就離開,如果沒有直接目睹,旁人根本不會注意到街上是不是少了一個人。
香四娘認真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他的鬥笠拉得很低,遮住了他的臉,我隻知道他是一個很強壯的男人,他捂住我臉的手很大。”
手大的男人多了,這也不能當作特征。黃梨又問她後來是怎麼被丢下馬車的。
“我雖然迷迷糊糊的,但腦子裡很清醒,我那時候以為自己遇到了拍花子的,我很害怕,我怕被賣到那些污濁不堪的地方去。”
香四娘說當時馬車裡還有一個男人,他把她背着的背簍取了下來,讓她平躺在車廂裡,她很害怕,她想大叫救命,但嘴唇和喉嚨都發麻,她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她又想睜開眼睛,她想看清楚害她的是哪些人,至少到了閻王殿她好告他們,但她的兩個眼皮卻像被灌了鉛一般沉重,她隻看到了搖搖晃晃的車頂……
馬車搖搖晃晃,不知行了多久。
香四娘憂心如焚卻又無可奈何,終于馬車停住了。
馬車裡的男人将她扶着坐了起來,她感到臉上多了一道白晃晃的光芒,那道光芒并沒在她臉上停留多久就暗了下來,然後她聽到了一串鈴铛發出的聲音……
“你是說還有一輛馬車?”黃梨這時插問一句。
香四娘看着她,重重地點了一下頭:“鈴铛響起後就有車輪聲,但我知道我所呆的那輛馬車從停下後就再也沒動過!直到聽不到鈴铛響了,我呆的那輛馬車才再次動了起來。不知又過了多久,我就被丢下了馬車,他們還把我的背簍丢在了我的身旁,我被風一吹就清醒了,這才發現天已經黑了。”
香四娘臉色發白,用略帶驚恐的眼神看着黃梨:“黃姑娘,你知道我當時在哪兒嗎?”
“不知道。”黃梨被她情緒所染,禁不住心跳加速。
“就在下土橋街!”
香四娘在上土橋街被綁架,綁匪把她丢在了下土橋街。
雖然是兩個街名,其實就是一條街,隻是被一座橋分成了上下兩段。
她當時吓壞了,背起背簍就往家跑,當她快跑斷氣時才跑回家,一問時間已經是亥時三刻了。
她于黃昏失蹤,亥時三刻跑回家,如果香四娘所言非虛,從黃昏到亥時三刻,這中間至少有兩個時辰她在綁匪的馬車上。
一輛馬車,兩個時辰,反反複複就在一條街上走?
顯然不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