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承認展昭的說法,這個人一點也不簡單,不僅武功高強,地位尊貴,還相當沉得住氣,他剛剛一直愉悅談笑,惬意又悠閑,仿佛真是請她來喝茶聽曲的。還有最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這人心思極其深沉,前一秒溫文爾雅,後一面就可以變臉殺人。
就在黃梨臉上的笑容快要裝不下去時,侵略的目光終于從她臉上移開了,兩個花魁也相攜上台,雖然兩個花魁剛剛看她的眼神有打量、審視,甚至帶有幾分敵意,但她根本不在意她們,她和展昭的敵手隻有眼前這個年輕男人。
她吐出一口氣,正欲坐回座位,從側前方突然傳來趙允宜的聲音,“本王與姑娘這是第三次見面吧。”他端盞喝茶,甚至連頭都回。
跟她們就鄙人,跟我這兒就本王!
壓我?
黃梨秀眉微蹙,随即一想就明白了,他想用皇親國戚的身份壓得不是她,而是她的未婚夫——展昭。她遲早要嫁給展昭,隻要有所顧忌,就不敢貿然對展昭說出一個皇親國戚的秘密。
盡管如此,她也不是真正的安全,萬一這位郡王信奉“絕對忠誠的隻有金錢和死人的嘴”呢!她現在的難題是如何讓他相信她不會去說他的秘密,她又不能直接告訴他,其實展昭已重生過一次,展昭知道他所有的秘密,如果她真這樣說了,那麼擺在她和展昭面前的隻有一條路,就是被這位郡王逼迫為他、為彌勒教賣命。
黃梨思忖半晌,便緩緩坐下,擡眼看向郡王趙允宜寬闊挺直的後背:“郡王爺記錯了吧,小女子明明隻與郡王爺見過兩面。”
“喔?”
趙允宜回頭看她,眼中有些意外:“難道本王記錯了?”
“第一面是郡王爺差人向小女子問路,第二面便是今日,郡王爺不是記錯了,是忘了,貴人事忙嗎。”黃梨以絲綢絹子掩嘴,輕輕地笑出了聲。
“怎麼本王記在兩個月前與姑娘見過一面,本王還在姑娘手中吃了好大一個敗仗。”
“郡王爺,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不知姑娘何事相求?”
黃梨面露凝重之色,放下掩嘴的絲綢絹子,接着左右瞅了瞅,見他們周圍三米之内都沒旁人,這才臀兒前挪,壓低聲音說:“小女子的确隻與郡王爺見過兩面。”
這時一道如泉水般清澈、婉轉的琵琶聲在台上響了起來,她怕她說得太小聲,他聽不清,不得不身子前傾,盡量靠近他一些。“實不相瞞,小女子在沒見展大哥之前就已聽過展大哥的名号,小女子對展大哥……仰慕已久。”
說到仰慕展昭時,她還是忍不住紅了臉,快速擡了擡眼眸,見那位郡王右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手掌托住下巴,整個上半身都傾向她這邊,聽得相當認真。她還看到他手指勻稱、纖長,戴了兩枚指環,一枚白玉指環,一枚金指環上托一個鴿子蛋大小的藍寶石,這兩枚戒指這時候在她眼中都特别紮眼。
她猛盯着“鴿子蛋”看,咽了咽口水,繼續道:“後來有幸認識了展大哥,小女子心心念念就是嫁他為妻。”
“南俠展昭,俠名遠播,不光是姑娘,想必天下想嫁他的女子不少,不過旁的女子可沒姑娘這般有福氣。”
趙允宜擡了擡下巴,動了動手指,眼角觑見姑娘瞪着他的手看,順着她的視線往下瞄了戴在自己中指的那枚藍寶石指環一眼,黃梨見他注意到自己在看他的戒指,趕緊從“鴿子蛋”上移開目光。
“小女子的表叔一直都知道小女子的心意,替小女子做媒,後來定親,再後來因為一件小事……是,小女子心眼小,看到展大哥與旁的女子說話,小女子犯了口舌和妒忌,展大哥說還沒成親就這樣,他當時就想和小女子……”說到這兒,她眼泛淚光,扁了扁嘴,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嚅嗫着吐出“退婚”兩個字。
“後來小女子哭鬧了一場,還一個人從家中跑了出來,本想回封丘的,也怪小女子那天心情不好,在路上和雇的車夫吵了一嘴,他将小女子丢在了路上,小女子那天走了好遠的路。如果……如果被展大哥知道這些事情,如果被展大哥知道小女子曾和郡王爺單獨……”
這句話她沒說完,點到即止。
跟着她吸了吸氣,補充道:“小女子和郡王爺之間坦坦蕩蕩、清清白白,本無需向誰解釋,但世上的人隻要看到男女一處,總是先用腌臜心思去想,小女子實在怕這個。”
趙允宜看向她,說道:“明白了,是為了姑娘的清白與名聲。”
“還有展大哥不再退婚!”
黃梨急慌慌的補了一句,随後就察覺到自己的失态,羞澀的笑了一下,“小女子都不敢跟展大哥提這件事,如果他知道小女子曾從家中跑出去過,他一定會退婚的,後來回家跟表叔也隻說在客棧住了一晚,那天還被表叔罵了一通,小女子可不敢再提了。”
趙允宜嘴角一揚,饒有興味的看着那個低眉垂眼,臉上绯紅一片的可愛女子,贊道:“姑娘是聰明人,展護衛身邊需要像姑娘這樣聰明的人幫扶,本王向姑娘保證,展護衛一定不會再對姑娘提退婚的事。”
過關了!
黃梨見他轉回身,聽曲品茗,暗自吐出一口長氣來,端起一旁茶博士奉來的青黑茶盞,品飲一口,茶香四溢,沁人心脾,竟是難得的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