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
老婦惡心得厲害,反着指着敞開的房門,讓白玉堂進她屋拿茶水出來給她喝。白玉堂回頭瞄了一眼黑洞洞的房間,對那種氣味發怵得厲害,想起剛剛看到的那幾個朝院裡探頭探腦的人,便朝院門口喝道:“聽到沒有,還不快打水過來。”
原來店中負責守夜的夥計聽到動靜,過來查看,眼見有賊人潛進店放火,他人單力弱,不敢冒然過來,又擔心院中住客,喊了聲“着火了”就折返回去叫人。
這時白玉堂一聲喝令,烏泱泱地過來一堆人,三下五除二,先除了火患,接着一胖夥計提拎着一個大茶壺和拿了兩隻大碗就向白玉堂和老婦走來。
胖夥計忍住惡臭,先給老婦人倒了一碗水,然後又招呼另一夥計提桶清水過來。
白玉堂眼見正合己意,趕緊洗掉手上、臉上被濺到了黏液,直到清洗幹淨,他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白爺,喝碗水吧,喝了水好受一些。”胖夥計說着又倒了一碗水,遞到他面前。
白玉堂還沒伸手去接,那老婦咕噜咕噜喝了一碗水後,把嘴一擦,把空碗湊到胖夥計面前,催促他再給她倒碗水。
“等等啊。”
胖夥計将那碗倒好的清水遞到白玉堂手上,然後接過老婦的空碗,替她續了一碗。
老婦也不道謝,接過碗,再次仰頭喝水。
白玉堂這時再無顧慮,迅速灌了一碗水。這水甘甜無比,倒中和了心中惡心的感覺,正欲叫胖夥計再給他倒碗水,他身旁的老婦人這時卻“咯咯”地笑了起來。
“他是自己喝的,我可沒诳他。”
白玉堂不知她在跟誰說話,詫異極了,正欲相詢,卻發覺自己舌頭打結,天與地都似旋轉了起來。
他這才驚覺不妥,“噌”的一下站起身,本意是怒狠狠地指着那老婦,罵他們計策卑鄙,但他的身體卻不由自主地搖晃起來,指着老婦“你”了半天,也罵不全一句囫囵話。
在暈倒前,他看到那老婦站了起來,向他擡起一直低垂的臉,撩開幹枯發白的毛發,他這才看到那老婦的長相,隻見她吊梢眼,蒜頭鼻,左嘴角有顆大黑痣,沖他笑時她嘴角的大黑痣尤其紮眼,就像整張潔白的紙上滴了一滴烏漆墨黑的墨點。
白玉堂……
白玉堂……白玉堂……
誰在叫我?
白玉堂昏昏沉沉,使力擡起眼皮,入眼處盡是模糊的人影,他很想看清楚這些人是誰,可是光擡起眼皮就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氣,他現在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眼皮也越來越重,跟着一道強光刺進了他的眼睛,他一下被強光包圍,猶如到了另一個世界。
待光線逐漸暗淡,他看到了金燦燦的夕陽,看到了山川和河流,看到了一輛馬車,在馬車前有一男一女,他們對着山川、河流跪了下來:
“我白玉堂,”
“我黃梨,”
“今生自願結為夫妻,從今往後攜手共度,白頭偕老,同甘共苦,不離不棄。”
那一男一女盟誓後就情不自禁地望向對方,相視而笑,彼時彼刻他們眼中隻有彼此。
黃梨——
我的妻!
記憶如潮水般向他湧來,他瞬間就記起了很多事,他不僅記起了前世與黃梨成親,更記起了今生與展昭的約定——友誼不變。
不論結局如何,友誼不變呀!
……
抓住他。
别讓他跑了。
……
這裡是哪裡?
這裡是南天門。
南天門?
我怎麼到了南天門?
随着疑問的産生,他的世界變得五彩斑斓,奇異詭谲,他似來到了雲端,又似飄向了星空,他似坐上了通體華麗的九霄雲車,随之飛馳于九霄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