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同時提步往院子裡走,晚風挾了池中水汽,勻勻撲面,混合着金桂香氣,馥郁無比。
遠看一樓廳堂,燈火通明,裡面已經來了不少客。
“麻煩替我問趙阿姨好,”談铮說,“聽說祁越前一陣剛回學校?”
祁建洲:“越越上月底才去的波士頓,他也是馬上要畢業的人了,我叮囑他收收心,想接着念也好,回來替我打理公司事務也罷,都要好好做規劃了。”
對外話雖如此,但祁建洲心知肚明,祁越哪裡是讀書的料,能順順利利念完本科,都已經燒高香了。
至于接管公司,更是看造化。至少就目前而言,他暫且沒有從祁越身上看出什麼管理經營的才能。
想到這裡,他不免一番頭大,暗暗責怪趙瑞儀這些年不務正業,連帶寵壞了家裡的兩個兒子。
“祁辰也打算出去讀大學嗎?”談铮又問。
“是啊,就讀我哥的學校,”祁辰高高興興說道,“我們都說好了,到時候我開學,都由我哥幫忙接應。”
談铮微微一笑,“你們兩兄弟,感情倒是很好。”
正說着,三人已來到廳門前。
自有在門口應侍的傭人接了他們帶來的生日賀禮,談鈞本來還在酒櫃邊和人說話,遠遠地看見祁建洲,立即迎上來道:“祁總來了,有失遠迎。”
今晚應談鈞邀請來的,除了他的朋友,便是生意上有所合作的夥伴,祁建洲更是談鈞重中之重要拉攏的對象,态度不能更殷勤。
“叫什麼祁總,多生分,”祁建洲随手從靠牆的香槟塔上拿了兩杯,分别給自己和談鈞,“叫祁叔叔就是了。咱們兩家,情誼可不淺呐。”
談鈞心領神會,接了祁建洲遞過來的酒,舉杯相碰,“祁叔叔,我敬您重情重義。”
祁辰跟着祁建洲來,這種場合,自然不被允許喝酒。他無聊地站在父親身後,忽然新奇地“咦”了一聲。
“談鈞哥,這位是……”
他目光所指,是位面目柔婉的年輕女子,正安靜地站在談鈞身後。
談鈞笑着做介紹:“這是我的未婚妻,鐘意。她之前不大來我家走動,難怪你們不認識。”
說着,順勢把鐘意往身前推了推。
“祁叔叔您好,我是鐘意,”她長了張溫順乖巧的臉,開口說話卻落落大方,“常聽談鈞提起您,久聞大名,今天終于有機會一見。”
“姓鐘?”祁建洲若有所思,“你爸爸是不是叫……鐘繼明?”
鐘意點頭,驚訝道:“您認識我爸?”
祁建洲爽朗地笑:“他是我當年讀MBA時候的同學。沒想到他家女兒都這麼大了,還和小鈞成了一對,緣分呐,緣分!”
談铮站在一旁,觀望這副架勢,一場不屬于他的臨場社交正在展開。他沒有多說什麼,隻是無言地轉身,往别處走去。
今晚是談鈞的生日宴,主角除了他本人、與之訂婚沒多久的鐘意,自然還有孟甯。
談铮在一樓轉了一圈,沒看見孟甯的身影,問過傭人才知道,原來她正在後院和新來的女客說話。
待談铮拐進更為幽靜的後院,看見孟甯身邊那個熟悉的人影,他終于反應過來,所謂的女客,究竟何人。
“小铮,你來了。”孟甯驚喜道。
時值農曆八月,真正意義上的金秋還未至,她卻已經披上了披肩,明顯和常人不同得怕冷。
随着她的出聲,施慕亦轉回頭,見了談铮,隻是簡單緻了意:“談總,你好。”
後院裡的置景,和前院一脈相承,但不再設計水池,而是換做奇石假山,橫看側觀,各自成景。
臨着一叢晚香玉,孟甯和施慕并肩坐在長椅上,從她們各自的表情就可看出,剛才相談正歡。
“我們才說到你,可巧你就來了。”孟甯招手,讓談铮上前,“慕慕說,你們後來還在朋友聚會上見過,怎麼沒聽你說起?”
談铮心裡一沉,當日之種種再度浮現眼前,不由得帶着質疑的意味瞥向施慕。
對方卻溫和說道:“本來就隻是寒暄了兩句,也沒什麼特别的。我還是和女孩子們更有共同話題,談總也有自己的社交舒适圈,不是嗎?”
在今晚之前,孟甯對于施慕的了解,僅限于施慕父母那裡聽來的零碎介紹,并不深刻,可今晚一見,倒是越發喜歡,即便談铮已經明确表過态,說二人沒有發展的可能,孟甯仍抱了一絲撮合的念頭。
“小铮,你和慕慕先聊,我上樓喝了藥再下來。”孟甯撐着扶手起身說。
談铮倒是沒做他想,孟甯喝藥如喝水,且中醫講究夏治冬病,黎川漫長的夏季,被她用作休養生息的準備期,以抵禦難熬的隆冬。
他扶着孟甯的臂膀,穩穩當當将人送進室内,交到貼身照顧她的傭人手上,然後才折返回後院,和施慕隔着距離坐下。
“談總,恕我冒昧問一句,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呢?”
還不等談铮開口,施慕先發制人。
談铮神色寡淡:“什麼怎麼辦?”
“裝傻是心虛的表現。”施慕玩味說道,“當然是關于——你女朋友的事情。”
“孟阿姨深居簡出,消息傳不到她耳朵裡倒是不難理解;可你兩個哥哥,難道也不知情麼?”
施慕的說話方式,一如她做事行事風格那般直接,字字緻命,但也字字屬實。
談铮眉心狂跳。
“而你今晚沒有帶她出席。”施慕收斂起所有笑意,莊肅得如同上了會議桌,“很巧,這種戀愛我也談過,一般是在我……”
“不怎麼想認真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