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場位于大廈負一和負二層,除了思博的雇員,大廈一至六層商場的顧客和員工共用。無論工作日還是非工作日,使用率都非常高。
為了确保車主的安全,停車場安裝了數量相當的監控攝像頭,整整兩層的巨大空間裡,沒有任何一個監控死角。哪怕祁紉夏車子所停放的角落,也有閃着紅光的攝像頭側對着。
汽車後排的空間寬敞,氣氛卻逼仄到極點。
祁紉夏跨坐在談铮腿上,揪着他的領帶,視線和他齊平。
“你好像對我的澄清不太滿意?”她沒放過他剛才話裡的重音,“‘熟人關系’,我解釋得有誤?”
談铮脖子滾燙,像剛剛灌下一瓶烈酒,連呼吸都是灼熱的,“熟人……都會像我們這樣嗎?”
祁紉夏察覺出他扣在自己腰上的手正在一點點施力,從善如流地往他身前靠近了幾分。
“也許就會呢。”她的聲音不緊不慢,好像在講睡前故事。
談铮緩緩垂下視線,焦點落在她唇間。
他記得,祁紉夏上大學的時候,其實不怎麼化妝。
有一次他在商場選購東西,路過化妝品專櫃,看見陳列出來的眼花缭亂的口紅,不由得停下腳步,多看了兩眼。櫃姐豈會措施招攬顧客的機會,當即就上前來詢問,是不是給女朋友買禮物。
他大方承認:“是的,但我不知道,應該選什麼顔色。”
櫃姐熱情地展開介紹:“您可以看看我們家新出的系列,特别襯膚色,滋潤度也夠,最适合現在的季節……”
談铮耐心地聽她講解,看着她在手臂上幫忙試色,腦海裡想象這些顔色如果放在祁紉夏的嘴唇上,會是什麼樣子。
好像……都很好看。
最後幹脆選了個套盒。
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對顔色天生敏感,後來好幾次,祁紉夏和他出去約會,他都能準确地說出她今天用的是套盒中的哪一支。
車裡沒開燈,停車場裡的照明很有限,祁紉夏的大半張臉都被昏暗的陰影籠罩,談铮卻覺得,她的唇色鮮妍,好像剛剛吻過一朵玫瑰。
他側頭過去,銜住了那抹紅。
祁紉夏今天換了香水,是一種清新無比的雪松味,和她唇上的绯紅形成鮮明對比,一冷一熱,像極了寒暖流相遇後,海面上升起的濃厚海霧。
談铮陷在霧中,方向迷離。
每當他面對祁紉夏,理智的淪陷,仿佛成為了一件輕而易舉,且理所應當的事。他固然不會自讨沒趣,去向祁紉夏确定她的感受是否如此,但此時此刻,她并未吝惜唇齒間的回應,似乎又給了談铮一點微弱的信心——
沉浸于肌膚相觸的迷醉,未必隻是單方面的事。
車裡越來越熱了。
祁紉夏感覺到了什麼,微微往後一撤,和談铮分開,似笑非笑地凝視他。
談铮瞬間窘迫起來,耳朵泛紅,“……抱歉。”
祁紉夏單手撐着他的肩膀,另隻手仍然捏着他的領帶,忽地重新湊近他下巴聞了聞。
“須後水。”她若有所思地說。
很淺淡的木調,幽冷氣味,像原野上的雪。
如果不靠得極近,是聞不到的。
“……同個牌子。”
談铮這會兒正在極力冷靜克制,思路變得有些緩慢,沒太反應過來。“什麼,同個牌子?”
祁紉夏傾身過來,和他額頭相抵。
“我的香水,和你的須後水,是同一個牌子的。”
平鋪直叙的一句話,沒有任何的修辭,也無任何的誇張。臉與臉之間的距離不足一寸,談铮隻需極輕微幅度擡起眼皮,就能對上祁紉夏直勾勾的眼睛。
呼吸驟然重了。
默契似的,又一個深長纏綿的吻發生。
隔着上身薄薄的絲質襯衫,祁紉夏感覺到談铮放在她後腰的手,掌心溫度高得吓人,好像有什麼東西隐隐在沸騰。
但他的手到底沒有逾矩,隻是越發用力地把她往懷裡按,好似要把她整個人融進身體裡。
祁紉夏恍惚了片刻,腦海裡竟也跟着迷離起來,在喘息裡艱難地換氣。
她很久沒有過窒息感如此強烈的吻,整個人幾乎像要溺斃在真空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隻能抓住身前的人,越抓越緊。
像是在蒼茫不見邊際的水域裡,唯一能夠得着的錨定物。
察覺到失控的前奏,祁紉夏的理智瞬間回籠。
她立刻掙開談铮的束縛,後退回安全距離。
剛剛分離的幾秒裡,兩人都在大喘着氣。祁紉夏盯着談铮的下半張臉,忽地哧笑。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她從儲物袋裡随手拿出一面補妝用的小鏡子,舉到談铮面前。
鏡子裡,他的唇上沾着不均勻的口紅印,淩亂無章,乍眼一看,竟有些滑稽。
猝不及防地看見鏡中狼狽的情狀,談铮也覺得窘,放開攏在祁紉夏腰間的手,連連擦着嘴唇。
祁紉夏從他身上下來,伸手到前排當中的儲物格裡抽了張卸妝巾遞給他,“用這個。”
談铮接過,“謝謝。”
然後對着鏡子,一點點擦去唇上殘留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