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你這逆子,敢說這種話......快給郁先生賠罪!”
“郁先生啊,澤清年紀小不懂事,您可千萬多擔待啊!”
耳邊是紛繁雜亂的聲音,郁季揉了揉眉心,冷聲道:“閉嘴,吵。”
随着他的話音,周圍原來的議論和竊竊私語聲全部停止。郁季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緩慢挪開遮擋眼睫的手。
此刻他正坐在輪椅上,位置比周圍站着的人都低上幾分。但當他的目光巡視過在場每一個人的臉時,無論是誰都膽戰心驚地避開,生怕惹了他的不快。
郁季環視金碧輝煌的宴會廳後再低下頭,看到一個被保镖壓着,不得不跪在地上的青年。
“澤清,陸澤清?”他開口,語氣不辨喜怒。
被壓着的青年沒做聲,隻是猛地擡頭,算是俊朗的臉上滿是憤怒和屈辱。
于是郁季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顯而易見,他穿書了。
若是以往的他根本不可能知道什麼是“穿書”,但是多虧了他那總愛談天說地的好秘書,讓他了解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小說知識。
比如就憑剛才三言兩語,他不但知道自己穿了書,還知道了面前的人是他所穿這本書的主角,而自己不過區區炮灰罷了。
“郁,郁先生,您不必擔心,今日的訂婚宴一切如常,澤清他傾慕您許久,剛才隻是一時犯渾,您可千萬不要在意。”
離他最近的男人一臉谄媚,他向後走了兩步,又把被按在地上的青年拉起,推到了郁季前面。
“你這孩子,之前在家不是一直說喜歡郁先生嗎?現在郁先生就在這裡,你快去啊!”
他這一出賣子求榮的戲碼太明顯,但周圍沒有一個人嗤笑,倒是流露出羨慕表情的居多。
“郁先生看着可沒生氣,這陸家小子的命真好。”
“不就是長了一張好臉?如果郁先生喜歡女人該多好......”
“你可真是白日做夢。”
此刻的陸澤清已經被自己的便宜父親拉到了郁季身旁,他咬着牙說:“郁先生,剛才是澤清冒犯了您,澤清給您道歉。”
這話說的倒是謙卑,如果不是他臉上挂着十足的屈辱,郁季還真以為他“認識到了錯誤”。
剛才發生的事情郁季還有記憶,他這具身體的原主看上了陸澤清,今日本是訂婚宴,但陸澤清卻在大庭廣衆下公然摔了原主遞給他的酒。
原主這位“郁先生”,是郁氏财團的掌權者,在A市說一不二,屬于那種隻要指哪就能讓哪家破産的存在。不知道多少企業仰仗他的鼻息過活,而陸家也是其中之一。
原主原本這是陸家要攀高枝的前奏,但陸澤清摔了酒酒杯,明擺着是不樂意做個犧牲品。陸家家主的臉都被吓白了,當即就把兒子給按住下跪。
隻可惜他這兒子不太争氣,掙紮了半天也不肯跪,最後還是陸父叫了個保镖,硬生生把兒子踹了強壓在地上,這才有了剛才那一幕。
不畏強權,又忍辱負重。如果這是個龍傲天文,郁季覺得陸澤清現在應該繼續挺直腰背,跟他來一個什麼“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然後再立下三年之約......不是。
他揉了揉眉,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甩出腦海,然後擡手拽住陸澤清的領帶。
陸澤清本是站着的,但郁季坐在輪椅上,他便不得不彎下了身子,姿态略有些滑稽地又跪倒在地。
此刻兩人的臉近在咫尺,陸澤清甚至能清楚看見面前人那纖長的睫毛和令人驚豔的面容,當即呼吸都輕了片刻。
他的心裡忽然湧現了一股怪異的感覺,所有人提到郁先生都是膽寒于他的手段和狠絕,很少有人注意到這位高高在上的先生也有一張姝色面容。
他因為這張臉愣了片刻,再開口的時候那份原本的堅定都弱了不少。
“郁、郁先生......”
“三十年河東?”郁季問他。
“什、什麼?”
陸澤清茫然,他不知道郁季在說什麼,隻能繼續道:“澤清錯了,郁先生能不能原諒我?”
郁季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他這麼一沉默,卻讓陸澤清想到了自己的計劃。他這幾年的積蓄全都投給了趙家,就等着實施計劃後把郁季扳倒,好讓那個人高看他一眼。
雖然郁季也算是頂級豪門年輕有為,但和那個人相比還不太夠。況且......
陸澤清想到了他初見郁季的那一幕。那也是一場酒會,觥籌交錯間,有個青年頹然沖入人群,然後哀求郁季放過他。
這個青年在場所有人都認識,是曾經A市中層階級家裡的獨子,被郁季看上了之後,這位一向喜歡養小情人的郁先生就指明讓青年來他身邊做事。
雖說是做事,但明眼人都知道是要幹什麼。青年當即拒絕,而郁先生嘴上沒說什麼,但自那次酒會後這家的情況就大不如前,商場上也屢屢遇錯。
之後安家股票暴跌,狀态每況愈下,不得不孤注一擲,将流動資産全都投入股市拉動股價。然而即便如此也多的是人不願放過,最終這場拉鋸戰由安家的大敗告終,股票強行被平倉,安家太爺當場住進了ICU。
而安家獨子安澈不得不又一次站出來,這次不是為了體面的拒絕,而是屈辱着送上自己,求得安家平安。
安澈的長相也是一等一的好,屬于那種柔弱可憐的小白花類型。如今這樣低聲下氣求人,當時在場所有人都以為郁先生會高擡貴手,而誰知上位那人隻是懶洋洋地瞟了他一眼,問:“你是誰?”
這話就殺人誅心了。
或許難為安澈不是他的本意,但因為他的态度,A市所有豪門都自發遠離了安家,甚至不惜搞垮安家作為投名狀。他将曾經小有名氣的安家搞垮甚至不需要擡手,隻是一個态度就決定了他人的生死。
......而這尤為不夠,當他人帶着恥辱來向他求饒,郁季這個罪魁禍首甚至連受害人是誰都不記得了。
如果郁季能聽得到他的心聲,一定會拍手贊歎這位“原主”果然和他的性格一模一樣,就連沾花惹草的本事都等比複刻。隻可惜他沒有讀心術,因此隻是欣賞了好一會兒陸澤清扭曲掙紮的臉,覺得樂子十足。
陸澤清當然發現不了自己臉上的五彩紛呈,他隻是在對比之後,讓自己堅定決心不要因為一點蠅頭小利壞了大事。郁季不是好歸處,要想走得高,他得和能接觸暗線的人打交道。
于是他擺出一副溫軟模樣,乖巧道:“我喜歡郁先生,郁先生原諒我吧。”
倒是能屈能伸。郁季這麼想着,卻打了個哈欠。
陸澤清這一步走錯了。他想,自己上輩子缺什麼都不缺百依百順恭敬順從的人,要是陸澤清能喊一個三十年河東滿足他看真龍傲天的願望,他還說不定就陪着陸澤清演反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