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已經涼了半截。
等到人都散去,他先去找了張朋。
張朋見他來十分着急,詢問他外面的情況。
他一一答上,又問了幾句他的身體情況。
張朋好像感知到了什麼,不安地問他到底出沒出事。
公孫犁淡笑着,什麼都沒說。
突然間,外面風刮大了,公孫犁起身去關窗,回來就見張朋痛得全身都蜷縮在一起。
他眉心一跳,慌忙問他怎麼回事。
“我,我突然渾身都疼,骨頭疼......”
公孫犁急忙喊人給他請醫者來,可是這個時候外面來人喊他,說是莊主請他過去。
公孫犁有些猶豫,那人卻催促他,說莊主很急的樣子。
他極力堅持等到醫者過來,才随那個人走。
在張朋痛到模糊的視野中,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口。
公孫犁再睜眼,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完全黑暗的地方。
他動了動身體,卻發現渾身無力。
他不再動彈,知道自己這是被下了藥。
他平靜問道:“有人嗎?”
無人回應。
他于是不再出聲,在黑暗中等待着接下來的事情。
他是被叫走的過程中,突然脖子一重,再醒過來,就是在這裡了。
他平生未與人結怨,思考一下今天發生的事情,想來把他弄到這裡的人,不是莊主,就是錢邸。
當然,也有可能是外面因為買到了假劍而尋仇的人。
他一生光明磊落,沒想到陡然落入了這樣有口難辯、四面楚歌的處境中。
冷慕白就是在這個時候找上來的。
她下到暗室之後,聽到了這裡有人呼吸的聲音。
聽着雖然虛弱,但像是公孫犁的呼吸節奏。
她問:“你還好嗎?”
公孫犁有些意外,“冷姑娘?”
“你怎麼在這?”
冷慕白從懷裡摸出一根蠟燭點燃,微小的燭焰微微映亮了整個密室。
也得以讓公孫犁看清冷慕白的方位。
冷慕白打量了一圈這個密室,四面都是灰白牆壁,空無一物,既不潮濕也不幹燥。
她這才回話:“張朋在你走了之後擔心你,請我們找你。”
公孫犁笑了笑,“難為他找你們。”
冷慕白看着他,問:“你這是怎麼回事?”
公孫犁搖搖頭,“我也不确定。”
冷慕白忽地耳朵一動,吹滅了蠟燭,“來人了。”
她隐到牆角,屏息凝神。
已經可以聽到談話聲了。
一個年輕尚帶着稚氣的聲音道:“我想着先把他困住,讓他不能對我的山莊動手。”
另一道聽起來就很陰沉的聲音說:“莊主說得是。”
“接下來怎麼辦?”莊主問。
“我們到那裡看他醒沒醒,和他商量一下。”
“也行。”
接下來是下梯子的腳步聲,一前一後,聽着都是普通人,沒有武功。
但冷慕白絲毫沒有懈怠,她知道江湖中人都有自保手段,就算沒有武功,也會有毒針暗器,防不勝防。
這個暗室很大,七拐八拐的,那兩個人漸漸走近。
冷慕白愈發屏住自己的氣息,以防止被兩人發現。
“啪”地一聲,其中一人就要點亮火折子。冷慕白眼疾手快躲到一處死角裡面。
火折子點亮了一根蠟燭,錢邸手中端着燭台,微笑着看地上無力靠牆坐着的公孫犁。
風新月站在公孫犁前面,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看來你是早就勾結好了那幾個人啊,他們來救你了是吧?”
躲在暗處的冷慕白悚然一驚。難道他們發覺她的存在了?
不,不是。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風新月的神色,料想他并不知道自己早早藏身此處。大概隻是猜測公孫犁與他們有關聯罷了。
公孫犁面色不變,“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風新月看着他這幅淡然的樣子,由心底生出一種要将他的假面撕毀的沖動。
他咬牙切齒道:“張朋是你的人吧?幸虧我早就派人盯着他,不然怎麼能看到他去給你搬救兵呢?”
“不管莊主信與不信,我從未做過對不起山莊的事情。”
公孫犁的眼底滿是失望,他看着眼前這個少年,看了許久,才終于頹然,他意識到,這個少年已經沒有他熟悉的影子了。
看着長大的少年,竟有一天會變得如此面目全非,轉頭将刀尖對準曾經最親近的人嗎?
風新月看清了他眼底的失望,怒火噴薄而出:“你剛被我帶走,張朋就去找人,你還不願意承認嗎?你也早就防備我了不是嗎?”
公孫犁甚至連失望都沒有了,他閉上眼睛,不置一詞。
“你說話啊!”風新月愈發惱怒,擡起腿就要往公孫犁身上踹。
冷慕白身子一動,就要沖出去。
下一秒,錢邸就攔住了風新月的動作。
她收起攻勢,疑惑地看着錢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