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飯過後,鐘離秋特意數了一下梅停雲面前的患者。
發現才過去幾個人。
鐘離秋大大咧咧道:“梅大夫莫不是剛出茅廬?看病不甚熟練啊。”
梅停雲笑笑不說話。
鐘離秋一頓,後知後覺地環視了一圈衆人的臉色,發現都是郁悶中帶着不滿,不滿中又帶着郁悶。
她頓時一樂,懂得了梅停雲的小心思,給他比了個贊許的手勢。
衆人看得見他們之間的眉眼官司,心中不忿卻也無可奈何,隻能在心底默默罵着這不知從何而來的一群人,把原本心思良善的梅大夫都給帶壞了。
隻是他們也隻敢在心裡罵了,畢竟他們也知曉,要是再說出什麼來,指不定那個紅衣女子會不會給他們一鞭子,或者直接帶着兩位醫者揚長而去。
梅大夫心善,可這個女的實在不像好人。
他們偷偷摸摸盯着她,又在她發現之前趕忙收回眼神,眼觀鼻鼻觀心。
鐘離秋耳聰目明,哪能不知道他們這些暗戳戳的眼神,隻是沒舞到她面前,她也懶得在意罷了。
冷慕白安穩坐到自己的蒲團上,一群人又三三兩兩走了出來,磨磨蹭蹭來到她跟前,要是看他們的臉,還能看出來有些不情不願的神色。
冷慕白渾不在意,隻是用清淩淩的目光注視着這些人。
這些人卻承受不了她這種毫無波動的目光,覺得被她這樣看着就好像自己死了一遭似的,有股從心底升起的戰栗感。
事實上,他們所言不錯,一般冷慕白用這種目光打量人時,都是在心底評估這個人到底從哪比較好下手,能幹脆地一擊必中地解決掉。
在這樣陰恻恻的目光下,他們一個個排着隊上前,冷慕白倒也沒為難,一整套望聞問切,最後開方子,迅速地坐了下來。
梅停雲看她速度這麼快,還有些不放心,有意無意地瞥了兩眼,發現她的判斷的确有理有據,開的方子也都對症下藥之後,放下了心。
隻是他放下了心,來看病的人卻越來越無法忍受了。
一個瘦小的中年男人跳了出來,用手指着冷慕白,罵道:“你是不是胡亂開的方子?這麼快,你是不是都當我們傻,糊弄我們呢?你個xxx,要是不會看病,就别出來丢人現眼,想混口飯吃是吧?那你也得有本事啊,沒本事的xxx就該去xx!爺看你長得不錯還能陪你玩玩!”
此言一出,梅停雲和埼玉幾人都被驚到了,随後便是噴湧的怒火。
他們想上前去懲治那個男人,卻見冷慕白有了動作。
冷慕白寫着方子的手停了下來,目光平平地看着這個男人。
滿身紅斑,她還能從他身上聞到一股特殊的氣味。
她嘴角拉成一條直線,說:“你覺得我沒有本事替人看病?”
“可是我已經知道你的病是什麼了。”
男人不屑道:“得了吧,你别是随口瞎猜一個。”
冷慕白沒有站起來,就這麼坐着,眼睛微微眯起,細數着他身上的症狀:“紅斑,疱疹,糜爛......”
“你大概是,經常出入勾欄場所吧?”
滿巷皆靜,人們震驚地望着這個男人,意識到了他得上的是什麼病。
男人面色一變,他也意識到了自己得了什麼病,他倒不在意這個病,有病就治,不然要大夫幹嘛?
但令他在意的是......
别人對他退避三舍的行為。
他氣得面色扭曲,對冷慕白破口大罵:“好啊你,作為醫者,你就輕易宣揚病患的病症?”
随後他轉向人群,“看什麼看?沒見過嗎?信不信我現在就傳給你們身上?”
聽到後面,冷慕白的面色徹底沉了下來。
她站起身,手放在背後的刀柄上,将刀抽出了一截。
寸想娘卻走了過來,按住她的手。
怎麼一個兩個總是不讓她出手?
她皺眉望過去,就聽見寸想娘一歪頭,在她耳邊低聲道:“髒你的刀,讓我來吧。”
冷慕白猶疑着将刀放了回去。
寸想娘悄無聲息放出了一個小蟲子。
就見那男人很快瞳孔渙散。
寸想娘對着他無聲道:“離開這裡。”
那個男人步态僵硬地走了。
衆人心有餘悸地收回目光,拍拍自己的胸口。
冷慕白問:“你們有人認識這個人嗎?”
“我知道,”一個大娘開口,“他是我那個村的。”
“可有妻子?”冷慕白問。
大娘點頭,“有妻子。”
冷慕白蹙眉,這可不好辦了。
大娘猶豫了一下,問道:“姑娘可是在擔心他的妻子是否會被染上病?”
冷慕白:“是。”
大娘回想着說:“姑娘不必太過擔心,這個男人進了賭場,不僅輸光了所有家底,還欠了一屁股債,他妻子是個聰明的,早早就帶着孩子跑回自己娘家了。”
“隻是......”大娘歎息道,“這個男人偶爾還是會去糾纏妻子,也不知道具體情況是什麼樣......”
冷慕白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知悉,“那你可知她妻子娘家在什麼地方?”
“知道知道,是我們隔壁村的。”
随後大娘走上前,單獨将那個妻子娘家的住處告訴了冷慕白。
“好,我待會兒去看看。”
大娘此刻看着冷慕白的目光,充滿了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