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下颌收了收,下半張臉隐在陰影底下,笑了一下,手臂像身側一伸,拉住了正要沖出去的鐘離秋。
她轉過臉,做了個“别動”的口型。
鐘離秋遲疑着站直了身體,寸想娘松開手,面對着葉語冰。
葉語冰正審視地看着縮着脖子的騎兵們,疑惑道:“這件事真是你們故意為之的?為什麼?你們想要讓我們吃下肚,毒死我們?”
“你們這麼蠢嗎?這些植株明顯和麥子不一樣,我們怎麼會吃下去?”
“不是!”不知道哪個字觸動可他們的神經,一個騎兵蓦然擡頭否認道。
他指着寸想娘,“這個種子是她找給我們的!”
有了先前的遲疑,葉語冰不太信任他們,此刻聽見他的指摘,她轉頭看向寸想娘,征詢地問道:“是這樣嗎?”
寸想娘有些苦惱的樣子,“我們的确是教他們種田沒錯,可是這個種子……”
她沒有說下去,而是給旁人留下了可供遐想的空白。
葉語冰印證了自己的猜測,騎兵也緩和了自己的面色。
隻是他還是有些急切,“這個種子是你給我們的對吧!”
寸想娘隻是淡淡笑了笑,沒有說話。
在騎兵看來這就是默認,而在葉語冰看來,這就是蒙受了冤屈之後的心灰意冷。
“夠了!”她喝道。
她環視了一圈,冷聲道:“這件事本來就不是我安排的,到底是什麼樣,還得找楓橋來主持公道。”
聽到“主持公道”這幾個字時,鐘離秋掀了掀眼皮,從喉嚨裡輕輕“哼”出一聲。
楓橋的确是極為擅長主、持、公、道的。她眼皮子向下耷拉着。
葉語冰熟門熟路地來到楓橋家門口,隻見楓橋正優哉遊哉地躺在竹椅上曬太陽。
這個竹椅是前段時間楓橋請求(逼迫)冷慕白幾人給她做的,并且這個鬼地方的太陽是人盡皆知的烈,酷日炎炎不是誇張的說辭,鬼曉得楓橋又發什麼瘋。
是的,經過這一段時日的相處,他們都認為楓橋在發瘋。
見到他們齊刷刷過來,楓橋擡了擡眼皮,懶洋洋道:“今天是什麼特殊日子嗎?怎麼都往我這裡來了?”
冷慕白幾人都沒作聲,葉語冰上前一步,語氣冷硬,“這裡的太陽多曬可不是好事,會照得你中暑的。”
“不會的。”楓橋無所謂地說。
葉語冰便不再多說了。
“往旁邊站站,你們擋住我太陽了。”楓橋嫌棄道。
葉語冰嘴角繃得平直,往一邊讓了讓。
“你們到底來幹嘛的?”
“是他們,”葉語冰對着騎兵們揚了揚下巴,“種毒草。”
“什麼?”楓橋有些愕然,擡起了頭,随後便是好笑,沒骨頭似的又睡了下去,“怎麼,被我們奴役,懷恨在心,想毒死我們?”
“那怎麼不找一個聰明點的法子?”她還有心思開玩笑,“直接種毒草,這也太笨了,還顯眼。你們投毒在湖水裡,都比這個要聰明一些。”
“不對,”楓橋已經自顧自推斷起來了,嘴巴一張一合,說話就沒停過,讓騎兵想解釋自己都找不到機會插話,“你們是不是覺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大庭廣衆之下,正大光明地種毒草,我們根本不會想到那方面去?”
“嗯,說實話,這個法子聽起來的确還蠻有可實行性的。”她甚至贊賞地點了點頭。
“隻是,”楓橋話鋒一轉,哂笑一聲,“這裡不是隻有你們聰明,在你們身邊的這位,葉師傅,她可就是植物的行家,什麼植物在她面前都會被看透了,你們的方法根本就不可能成功,沒想到吧?”
确實沒想到。騎兵們誠懇地點了點頭,用複雜但又欽佩的眼光看向葉語冰。
他們隻覺得她嚴厲,沒想到她竟然這麼厲害。
不對!重點不是這個!
他們陡然回神,目光灼灼看向楓橋,語氣急促解釋道:“不是我們故意要種毒草的,我們不知道這件事!”
“哦?”楓橋饒有興味地看着他們,指出來他們的破綻,“可是你們剛剛還點頭,這不就是承認了嗎?怎麼,現在又不敢承認了?别怕,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有什麼不敢承認的,我不會懲罰你們。”
聽到後面,騎兵的表情從焦急變成半信半疑,“真的?”
“你真不懲罰我們?”
“對啊,不罰。”楓橋笑眯眯道。
那還挺不錯的。騎兵放松了緊繃的肩膀。
還是不對!
“這不是我們故意要種的!”他們反駁道,“你本來就不該罰我們!”
“哦哦我知道了,我不罰你們,放心吧。”楓橋好脾氣地應和道。
騎兵們感覺目的達到了,可是又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但他們說不出來到底哪裡不對勁。
一邊的寸想娘和鐘離秋一言難盡地看着他們,目光裡是十足的嫌棄。
這哪裡來的人,實在是太蠢了,蠢透了,利用他們她都覺得膽戰心驚,生怕自己的計劃一個不留神就被他們破壞掉了。
現在也确實是這樣,好好的激怒楓橋的計劃,就這麼沒了。
皆大歡喜。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