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想娘懵懵懂懂應下。
“我今天先跟你說一部分,也就是我為什麼讓你給那個孩子解毒。嗯……我該怎麼說呢。”主女撓了撓頭。
“直接說吧。”她定了定神,開始向寸想娘娓娓道來數十年前的青州往事。
聽到後面,寸想娘大驚失色,她叫嚷道:“你們怎能如此行事!”
主女面色平靜,然後瞳孔深處卻翻湧着奇異的光芒,她道:“為了青州,為了苗疆,為了所有人,我們必須得這麼做。”
寸想娘疾言厲色,“犧牲那麼多人換來的結果,真的是好的結果嗎!”
主女的聲音仍然平淡無波到近乎虛無缥缈,“這是最好的結果了。”
寸想娘沉默了下來,她聽懂了主女的言外之意。這不一定是好結果,但已經是她們能做到的最好了。
思來想去,她還是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事情,更不願意就這麼順從了既定的結局。她咬牙道:“我會找到更好的方式。”
“哦?”主女不置可否,“如果你真能找到,那這件事情就全權由你做主了。”
“還有一事,”寸想娘眼神遊移,聲音又憂心忡忡,“驚曉身上的蠱毒雖解,但是蠱蟲給她身體帶來的危害巨大,我不會調養身體,主女可有解決的辦法?”
“喲,求我辦事就客氣了?”主女斜眼睨着她。
寸想娘搡她一下,“别賣關子了,我知道你有辦法,快說啊。”
“行行行,這法子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你那蠱蟲害人的原理是吸取别人體内的生命力,想要挽回,就原模原樣把生命力給她補回去得了。”
寸想娘又狠狠搡了主女一下,“這還要你說?我也知道要補回生命力,最關鍵的是怎麼補呀!行走江湖的人都知道,殺人容易救人難,這救人的法子,才最是稀奇啊。”
主女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麼,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什麼時候這麼有良心了?就算是想要接手苗疆事務才盡力彌補和驚鬼家的關系,也不至于如此挂念,難道真是因為她身上的蠱毒是你下的,你才想要負責?也不對啊,之前你也沒少出去找人試毒,沒見你這麼善良過,你怎麼回事。”
寸想娘心髒一跳,但表面上仍是若無其事的樣子,嚷嚷道:“你剛才說的那些事情我本來就是反對的,我才不像你們那麼冷血,我不忍心看到她們成為犧牲品不行嗎?”
主女收回眼神,眉眼低垂,歎了一口氣,“要是可以,誰願意當這個惡人呢。”
終是不再懷疑。
寸想娘将鐘離秋從這件事裡全須全尾地摘了出去,主女不知道鐘離秋對驚曉有多愧疚,鐘離秋也不會知道驚曉傷那麼重,更不會知道驚曉生來就帶有的悲劇結局,這件事,隻有她一個人知道最好。
雖是如此希望,但她也知道這件事牽連甚廣,她真的能瞞住、能解決嗎?她不确定。
懷着這樣的擔憂,寸想娘帶着主女寫的方子,又當着驚鬼的面帶走了驚曉,全程直面驚鬼那陰氣森森的注視,頂着全身被吓出來的雞皮疙瘩,離開了苗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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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此時此刻,寸想娘确信無人再懷疑她之後,挺直了身子,背着雙手,清了清嗓子說道:“不過呢,這個事情還沒有完全解決。”
“什麼?”其他人又圍了過來。
寸想娘還是有些心虛,她縮了縮脖子,回頭喊道:“進來吧!”
“誰?”鐘離秋警覺地看向寸想娘的身後。
一個瘦削的身影出現在衆人眼前,所有人都覺得這個身影熟悉又陌生。
冷慕白眯眼打量來人,一身青衣,皮膚蒼白幹燥,嘴唇無色,氣質卻很清揚,甚至連嘴角細微的笑意都透出一股輕松。
是她,那個在他們身邊短暫停留過的蒲公英。
她這是怎麼了?雖然上次隻是匆匆瞥過一眼,但冷慕白當殺手這麼多年,早已練就了見微知著的眼力,她确信這個人在上次相遇的時候,狀态還沒有如此之差。
隻要略微思索一下前後有哪些變數,冷慕白便可得出答案。這人的一身狼狽,大抵是蠱蟲所緻。
她幾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真是孽緣啊。
他們已是對她不起,她現在可得對人家好一些。
不過……現如今寸想娘将她帶到他們面前,是何緣故?不是說,蠱毒已經解了嗎?冷慕白皺起眉。
她正疑惑,寸想娘就很合時宜地開始解釋。她首先為雙方介紹:“諸位,這是驚曉。”
幾人尚且摸不清楚狀況,隻能跟着寸想娘的節奏自我介紹。
“冷慕白。”冷慕白朝着驚曉略一點頭,驚曉受寵若驚一般向她回禮。
“鐘離秋。”鐘離秋眼神複雜。
“埼玉。”
“梅停雲。”梅停雲說完名字之後,眼眸一彎,對驚曉關切地問詢:“我觀姑娘面色不佳,在下略通醫術,不知姑娘可需要診治?”
驚曉沒有說話,隻擡眼看向寸想娘,寸想娘苦笑着對衆人說:“我把她帶回來正是為了這件事。”
“我之前與你們說蠱毒已解,但我也說了蠱蟲之前已經摧毀了她的身體,現在她身體狀況已經相當危險,”寸想娘沉重地歎了一口氣,“我已經向主女尋求了幫助,有了補足她體内生命力的辦法,隻是這個辦法需要大家的幫助。”
“需要我們做什麼,你直說便是。”鐘離秋驕矜地揚起頭,“這世上沒有我辦不到的事情。”
寸想娘深吸一口氣,“這事情還真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