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十七八歲的大姑娘了,以後嫁人了在婆家幹活還蝸牛一樣滿,你婆婆準生你的氣,六嬸也是關心你,你别嫌六嬸多事。”
張華英家就在黎家隔壁,兩家是鄰居,農村的院牆普遍都矮,張華英站在自家院子裡,伸長個脖子就能看到對面黎家的人在幹什麼。
黎霜霜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張華英:“六嬸,我在想一件事。”
張華英順口問:“什麼事?”
黎霜霜:“等隊裡的花生交上去了,很快大隊長就會給每家每戶分發油票,你說你娘和你的那些哥哥弟弟們還會不會和往年一樣,又來找你要油票?我挺好奇的。”
小張村在十裡八鄉出了名的窮,窮就算了,還特别愛生孩子,家家戶戶都有好幾個孩子,沒分家的甚至十幾個孫子滿滿當當擠了一屋。
張華英有兩個哥哥和一個弟弟,三兄弟都結婚了,大哥生了三個,二哥也是三個,弟弟生了兩個,張華英她爹娘還在世,養這麼多張嘴,張家的糧食哪裡夠吃。
每年夏收,張華英的娘經常帶着兒子來女兒家打秋風,大隊的人都知道張華英補貼娘家。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張華英出嫁了還惦記着娘家,村裡有些人私下裡笑話她,嘲笑她蠢。
她家的兩個孩子都吃不飽,瘦巴巴的,不知道該說她這個當娘的狠心,還是應該說張華英她娘對她多年的洗腦教育很成功,嫁出去一個女兒,多了一個女婿幫忙養家。
張華英瞪眼:“哎,我說霜霜你怎麼說話的,我家的事跟你沒關吧?你好奇個什麼勁!我娘家兄弟來我家拿點東西,我樂意。”
她也知道娘家做的事憑白惹人笑話,可是老娘都親自來家裡求她了,她這個做女兒哪能看着爹娘餓死。
黎霜霜點頭:“六嬸你說得對,你樂意那是你的事,就是可憐了大娃和小丫,天天吃不飽,菜裡沒有一滴油,餓到皮包骨,我是真心疼他們。”
張華英頓時臉色漲紅,又羞又惱,很想伸手對着黎霜霜的那張不饒人的嘴來一巴掌。
然而想到黎霜霜她奶多年霸占大隊胡攪蠻纏榜單前三甲的戰鬥力,她又蔫了。
“你胡說什麼!大娃和小丫是我親生的,我怎麼會這麼對他們?”
“你不要在這裡挑撥離間!這病了一回,嘴皮子都變利索了,瞧把你能耐的!有你這樣和你長輩說話的嗎?”
黎霜霜兩手一攤,臉上的神情要有多無辜就有多無辜:“六嬸你誤會我了,都說了我隻是好奇問一下,你幹嘛這麼生氣?臉都紅了。”
張華英大喊:“我哪有生氣!?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生氣了?”
黎霜霜往謝蓮芳身後躲,弱弱地探出頭:“六嬸你還說沒生氣,臉都紅成豬肝色了,嗓門這麼大,一看就是惱羞成怒了。”
張華英氣到冒煙,感覺有股氣堵在胸口,一時間說不出話。
黎霜霜假裝害怕地拍了拍胸口,繼續火上澆油:“六嬸你幹嘛眼珠子瞪得那麼大?是要和我比眼睛大嗎?”
她眨巴着一雙如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澄澈明亮,嘴角彎了彎,眼角的餘光随意一掃,對上一個年輕男人的視線。
模樣俊逸,嘴角含笑,額前的碎發前随意搭下來,墨染的眉眼看上去有些散漫,嘴角牽出一抹淺笑,給人的感覺很舒服。
黎霜霜扯了扯嘴角,朝他露出一個淺笑,淡定地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