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紅娟有些不知所措,不敢看她娘的臉色,怕她生氣,支支吾吾:“那個,娘,我沒帶這麼多錢。”
何外婆眉眼耷拉下來,覺得女兒這是在推脫,不想給錢:“建設是你親侄子,你這個親姑姑就這麼狠心,眼睜睜看着建設被定罪坐牢?”
“你和女婿就兩個孩子,霜霜不讀書了,陽陽還小,娶媳婦還要好些年,你先借錢給你二哥,幫家裡度過了眼前這個難關,娘跟你保證,錢一定還你。”
何紅娟一臉為難:“娘我真沒錢,你也是知道的,家裡我婆婆做主,錢都攢在她手裡,我不敢,就算我跟我婆婆要錢,她也不會松口。”
跟張荷花做了二十年代的親家,何外婆知道張荷花鐵一向鐵公雞一毛不拔,摳門尖酸,想從她手裡借錢确實難:“讓女婿去借行不行?”
何紅娟搖頭:“估計不行。”
四十塊錢不是小數目,就婆婆鑽錢眼裡的性子,親兒子在她那裡同樣沒戲,婆婆總是說家裡的錢都是攢着給陽陽将來娶媳婦的,非頂破天的大事絕對不能動。
何外婆沒好氣地戳着女兒的腦袋:“都嫁到黎家二十年了,家裡的大權還讓你婆婆握着不放,我怎麼就教出了你這麼一個膽小沒用的閨女,你給他們黎家生了兩個孩子,這就是你的底氣,要點錢怎麼了?”
“光是你這麼些年幹活攢下來也不止四十塊錢,你婆婆不給你錢你就跟她鬧,她還能幫女婿休了你不成!”
何紅娟低頭悶聲不吭,她在家裡排中間,不上不下,加上又是女孩,打小就不受家裡重視。
早些年家裡窮,有點吃都先緊着哥哥弟弟,她在家裡就像影子似的,除了幹活,沒什麼存在感,也就養成了現在的性格,懦弱膽小,做事沒什麼主見。
婆婆雖然脾氣不好,動不動就罵人,但是不會故意磋磨兒媳婦,更不會打兒媳婦,她的日子比大隊的很多媳婦好過很多。
她對現在的生活狀态很滿足,挨幾句罵而已,又不會掉塊肉,反正她在娘家,她娘也經常罵她,她都習慣了。
爛泥扶不上牆!
閨女今天是專門來氣她的吧,何外婆很想來一個眼不見為淨,但是為了還沒到手的錢隻能憋着。
“你怎麼就不會動動腦子,就不能趁着你婆婆不在家,先去把錢弄到手?”
“等将來家裡日子寬裕些了,還了你錢,你再偷偷把錢放回去,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建設的事解決了,你也不用擔心挨你婆婆的罵。”
何紅娟連連搖頭:“不行,我婆婆一定會發現了。”
娘怎麼能叫她投偷錢呢?還是偷夫家的錢給娘家。
這要是被人知道了,婆婆準發飙,村裡的人也會笑話她胳膊肘往外拐,她才不要做小偷,教壞霜霜和陽陽。
何外婆想罵人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怎麼辦?”
許是發覺剛才語氣有些重了,頓了頓,何外婆緩了下語氣,變得好聲好氣。
“娘不是逼你,隻是娘真的沒法子了,總不能看着建設的下半輩子就這麼毀了,你婆婆那裡行不通,你看能不能找你們大隊的人借錢,或者跟大隊賒賬,等年底了再從工分裡扣?”
何紅娟可不敢先斬後奏,還是搖頭,弱弱道:“我不敢。”
借錢也是要還的,她可不敢背着家裡搞這麼一出,而且她也有自己的一點私心,兒子還小,娶媳婦的事還不急,閨女過完年十八了。
她是知道婆婆的打算想把孫女嫁到城裡去,為了不讓城裡人小瞧了,可不得給霜霜多攢些嫁妝,出嫁的時候也能體面些。
何外婆惱了,給了女兒一下:“你是搖頭王八嗎,就知道搖頭!這麼多年白活了,一點長進也沒有!”
她都有點懷疑小女兒在跟她裝傻,目的就是不想借錢。
何紅娟想說如果我是王八,那老娘你是什麼?不過她也不是真傻,知道這話問出口不好。
伸手進兜裡掏了掏:“娘,我就這些了。”
外婆捏着皺巴巴的兩塊錢,很不滿:“就這麼點?”
何紅娟不好把女兒搶走了三塊錢說出來,眼神閃躲:“沒了。”
何外婆氣不打一出來,卻也不懷疑,女兒從小到大什麼性子她自是清楚,不是那種随口撒謊騙人的人。
那五十塊錢何外婆不想自家全出,不然大兒媳婦和小兒媳婦肯定要鬧分家,她一點都不想分家。
分了家她還怎麼管幾個兒媳婦,隻能看兒媳婦的臉色,想想就憋屈。
“你現在回家問你婆婆借點錢,就說我這裡有急用,你要是問起什麼原因,你就說我病重,需要錢去縣裡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