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倆人因着陸飛白的動作加快了腳步。
不過辰時,他們就到了陸家所在的鎮子,這要熱鬧許多,走在街道中不少路人投來打量的視線。
一直來到陸府門前,往來打量的人才少了些。
現在正是陸府用午膳的時間,大門緊閉着,冷風瑟瑟,這麼冷的冬天小六還是頭一回見,她不由打了個哆嗦,把手攏在袖子裡敲響大門,許久才有一個小厮來開。
見小厮面上煩躁似是要發怒,小六閃到祝光身後,讓祝光與小厮解釋事情的原委。
小六聽着他們說話,看着小厮嘴角的油漬,猜測他們的午膳不錯,在醫館的幾日都隻有清粥小菜,已經滿足不了她被養刁的嘴。
正饞着,小六無意間看見小厮在目光觸及陸飛白的一瞬表情變得惶恐起來,像是見了鬼……
自家少爺幾日未歸回來應該歡喜才是,怎麼會這個表情……
就算親人苛待,與他一個守門的小厮又有什麼關系,要這副見鬼的表情嗎?
有些不對,小六沒出聲。
就這一會兒的時間,祝光已經與他交代完事情的始末。
小厮也不請他們進去,隻讓等着,就急忙忙跑去通報,還不忘拴上大門。
許久未見人出來,他們各自找了個輕松的姿勢等待。近半個時辰後大門才又嘎吱嘎吱打開。
露出門後大步邁來的錦衣婦人,在她身後浩浩蕩蕩的跟着丫鬟仆人,共十來個,皆是手拿棍棒,來者不善。
為首的婦人看樣子就是陸府的當家主母身形富态。
小六聽聞,她曾帶着陸府的家丁一夜砸遍鎮上的樂坊,隻為找到在外喝花酒的陸老爺,經過此一夜,再也沒有樂坊敢接待陸老爺。
能在男子當家的世道這樣大膽行事,無論外界怎麼說,小六都很佩服她的魄力。
可佩服是一回事,行事正确與否又是另外一回事。
陸夫人幾步走到大門處跨過門檻,隻用眼睛掃過祝光三人僅僅一瞬,像是看到什麼髒東西似的收回,輕蔑道,“什麼玩意就來攀親戚,陸飛白那混賬東西前不久在外頭欠了賭債,早就與陸家斷了關系,不知道逃到哪去了。”
此話一出,祝光和小六皆是心中一震,陸家主母絕對是在睜眼說瞎話。
雖然未得到本人的證實,但周遭的議論已經與她所言完全相反。
剛剛大門一開凡是路過之人都駐足圍了過來,她們要比隔壁鎮的人更加了解陸家情況,議論的話也更為細緻真實。
“陸二少真慘,死了姨娘還要遭嫡母打壓,前不久我看他渾身是傷可吓人了,身後還追着一群家丁喊打喊殺的。”
“呵,我看他就是活該,本就是歌女生的下賤玩意,也不知是不是陸老爺的種。”
“到希望不是陸家的,在我鋪子裡做工又老實又勤快,生在旁人家也不會被這樣虐待。”
陸飛白本就體虛氣弱,現在剛脫離生命危險,連說話的氣的都沒有。隻撐着眼皮眯眼看外界的情形。
見自己被帶回了那個陸府,内心閃過一絲喜意,卻在看見來的隻有婦人一個時絕望的合上眼皮,了無生氣的挂在祝光脖子上,要不是祝光即時扶一把,陸飛白都得滑到地上。
聽着周圍或是辱罵,或是同情的聲音,被面前婦人那刻薄不屑的眼神打量。
祝光壓下心中升起的厭惡,好聲好氣和婦人說,“陸夫人,你仔細看看,這确确實實是陸家二公子。我們在郊外将他救起,當時他奄奄一息,廢了幾日時間才将命保住……”
陸夫人可沒閑心聽他的長篇大論,真像怎麼回事她再清楚不過。
用寬大的衣袖遮掩着打了個哈欠,叫停祝光的話,漫不經心道,“這确實不是我兒,不過你們既做了善事,理當受賞。”
祝光從來都是與人講理,講仁義道德。
陸夫人卻是個無賴,就算被人指着脊梁骨在明面上指責也不在乎,現在又要把他當一個來讨錢的叫花子打發。
祝光就要氣的說不出話來。
眼看着陸夫人偏頭與随侍的丫鬟說小話,丫鬟取下一個錢袋小跑來遞給他。
祝光幹脆擡手将這侮辱人的錢袋打落,錢袋掉在泥土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丫鬟撿起,拍打了下袋子上的灰塵,見祝光這裡不收就往小六這邊遞。
小六沒有不拿嗟來之食的道理,還主動拿過了錢袋子,打開一看都是碎銀,面上露出一絲失望,擡眼看見了祝光收回的視線,有些摸不着頭腦。
看他呼吸起伏很大,小六還以為是被陸夫人氣到,可就在幾息後,祝光背着陸飛白,騰出一隻手奪過錢袋,往陸夫人跟前一擲,錢袋破裂,白花花的銀錢散在地上。
看着白花花的銀子離自己而去,小六心痛難忍,隻恨自己對祝光沒有防備。
那邊的仆人躁動起來要去撿,被陸夫人一個兇狠的眼神制止。
她橫慣了,幾時被這樣下過面子,頓時破口大罵起來,“給臉不要臉了,我見你們可憐不願計較,還給我得寸進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