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小六曾經的親身經曆,她是妖怪,祝光是她的朋友,她不想死,不想失去朋友。
意識到自己話太沖,小六閉了閉眼,用聚集在眼睑的淚水濕潤眼珠,進到屋子裡,拿起祝光的餅子大口大口吃個精光。
早就吃完的于大夫和藥童見她身上被落了雪,感歎着今年的雪天來的比往常早,也沒在意她的動作。
小六總是餐桌上最後一個離開的,她吃過盤子沒帶一點油星。
等祝光進來時小六都已經收拾好碗碟要端去廚房。
他看着幹幹淨淨,疊成一摞的碗,對在場的幾人問,“你們這麼快就吃完了?還有飯嗎?”
藥童踩着闆凳在櫃台上記賬,聞言他看了眼躺在椅子上假寐的于大夫,又看杵在原地的小六。見兩人都沒有回答的意思,才放下手中的筆,往剛才吃飯的地方一指,“就在那,沒有嗎?”
吃飯的桌子被一張竹簾擋着,昏暗的燭光下藥童看不見那裡是否放着東西。
但祝光的視線不用透過竹簾子就可以看見飯桌,他可以确定桌上沒有任何其他的東西,隻有一盞熄滅的油燈。
小六見自己偷吃被發現,在祝光的視線掃過空碗碟時,與他對視側身撞了一下,就差把罪魁禍首幾個字寫腦門上,出去前還挺直了腰背。
最後的結果就是,祝光餓着肚子睡不着,小六則是撐着肚子睡不着。
偏偏于大夫說他們走了一天路,陸飛白的病情也很穩定,不需要人守着,硬是将人都趕回了屋。
兩人的房間隔着一堵牆,小六打開一條窗縫稀罕的看着屋外雪景。時不時聽見隔壁傳來起床倒水的聲音,不知道多少次,最後大概喝完了才安靜下來。
小六趴着在窗邊,漸漸睡了過去,睡夢間聽見嘈雜的打罵聲,大概是被白天的事情影響了。
“砰砰砰!”
房門被拍響,“小六姐姐!祝光哥哥!外面有人要殺爺爺!嗚嗚。”
這是藥童的聲音,小六對于他稚嫩得嗓音很敏感。
因為藥童總是一副穩重模樣,幹活都是手到擒來,不怎麼愛說話,小六怎麼逗也沒用。
這是怎麼了,為什麼這麼慌張?
小六沒上床睡覺,衣服都穿着隻稍微有些亂,散着頭發,直接就打開房門。
見小藥童滿臉淚痕的哽咽哭喊,耳邊醫館外的打砸聲逐漸加劇。
那不是夢,真的有人來找茬。
小六不想讓藥童看見那些,快速用袖子抹一把他的臉,卻隻将淚水在他臉上均勻擦開。
隻能作罷,小六把藥童往自己房裡一推,叮囑道,“躲好,别出聲。”
關上房門與穿戴好衣物正巧打開門的祝光對視一眼,默契往醫館裡走去。
“這就是……”小六看着看着癱坐躺椅裡的于大夫,一時想不起該如何稱呼那個藥童,“小孩說你快被殺了?”
一旁的爐子在煎藥,于大夫的手臂挂在躺椅扶手上,手中持着蒲扇,有一搭沒一搭扇着。
爐火點燃蒲扇,于大夫驚得坐起,瘋狂甩着蒲扇知道火苗甩沒才氣鼓鼓道,“不這樣說你們能來的這麼快?這些人再敲下去我的門闆都要壞了!”
外面的人聽見響動,更起勁,“開門!開門!我們隻要外來的三人!”
外來的三人,于大夫在這行醫十幾年,藥童生于此長于此。外來者,顯而易見。
白天他們剛招惹了隻手遮天的陸府,今晚就來人找茬。
祝光猜到是自己惹下的禍事,“于大夫,麻煩您先帶着陸兄躲好,打發走他們後我們會立刻離開,不會再給您招惹麻煩。”
于大夫什麼也沒說,粗魯的扛起陸飛白離開,走前沖小六眨眼。
這個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還真是個老小孩。
在于大夫離開後,祝光便上前打開門栓,在門栓取下的一瞬,門闆就被踹開,直直倒在了地上,揚起一陣灰塵。
冷風争先恐後灌入,屋内的蠟燭被通通吹滅,隻剩煎藥的爐子艱難維持火苗。
屋外的大漢身後還跟着近十個人,換了衣着打扮,祝光能認出他們都是白日裡聽命于陸夫人的陸家打手。
為首的大漢是白日裡出手最狠的,不用他的指使,一群人在見到祝光小六時就已經将他們團團圍住。
他們有備而來,身上并無鐵質物件,這讓小六無從下手,她眼神瞄向祝光的腰間,在被祝光發現前迅速收回。
“還有一個呢?藏哪去了,快如實交代!”
大漢說着突然笑了一下,掠過兩人直接往熄了燈醫館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