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門規，不知者無罪。可他們知道，”祝光轉身面向擠在門外的七八個弟子，目光淩厲，“明知故犯，把東西交過來。”

祝光伸手，賭輸了的弟子識趣的把臘肉挂在他手上。

什麼意思？是要私吞嗎！

“這。”小六邁出半步，想要開口阻止，又在他的目光下退了回去嗫嚅道，“我赢的。”

不知道祝光有沒有聽見，小六低着頭，揉捏着手裡于淳的小手，心情複雜。

最近的倒黴事全和祝光有關，或者說祝光就是自己命中的小人吧！

祝光接過最後一塊肉，看着食堂裡擠着的一群人有些頭疼，盡管這些師弟師妹已經不是小孩，但他總是忍不住為他們操心。

現下還有好一通賬目要去核對，也不能一個個去責罰。

他長舒一口氣，像是卸下了什麼擔子輕松道，“行了，沒收賭注，當做小六和小淳的歡迎宴，你們幾個去後廚，不許偷吃。”

南小六！

你簡直該打！怎麼可以用這麼邪惡心思去揣測你善良的恩人！

小六在内心瘋狂唾棄自己，用崇拜的目光看着祝光。

讓祝光無法忽視，眼皮彈跳了一下，指指她，“但你，終究是賭局的開設者，雖然不知道規矩，還是要罰你在餐後留下來洗碗。”

周圍弟子瞬間平衡，這才對，這才是他們的師兄。

黑壯男子抱着滿懷的肉，路過小六身邊時被惡狠狠瞪了一眼，縮了縮脖子，沒有解釋。

小人！一個個都是小人！

行為處事沒有半點公道！

祝光在小六的内心的形象，短短時間内反轉三次。

小六坐在祝光身邊，聞着後廚傳來的肉香，忍着吞咽口水的欲望對于淳說，“小淳，你将來可不要和姐姐一樣學壞，不然哪天平白被官老爺抓走了，去哪申冤都不知道。”

祝光送來一碗堵住她的嘴。

小六瞥他一眼，還以為他是被自己嘲諷到了，端起茶碗掩蓋住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于淳聽不懂她的話中話，隻隐約覺得是在說祝光壞話。以為是在害怕加餐後要洗整個宗門的碗筷，于是握住了小六的手，努力挺起自己的小身闆，“小六姐姐，你别怕，我幫你一起刷碗。”

“咳咳！”小六被茶水嗆住，還好祝光在一旁幫忙拍了幾下背。

她沒理身後的祝光，也忘記了在他那領得處罰，滿眼都是這個有趣的小娃娃。

小六一把抱住于淳，不停感歎，“你可真是姐姐的好寶貝。”

過來好一會兒，感受到懷裡小孩的掙紮才松開，“沒事，姐姐我吃得多幹得自然也多，洗碗嘛，區區幾十個人的碗筷不在話下！”

大話放得豪橫，但真當所有人吃過夜宵，一個個離去之後，小六看着堆在一起的鍋碗瓢盆還是忍不住長歎一口氣。

小六沉默的站了一會，才去井邊打水。

夜風寒涼，連水都冷的刺骨，才打水的功夫小六的手就被凍得發紅。

“可惡，什麼大師兄，早晚要反了這片天。”小六嘴裡嘟囔着往裡頭走。

“你要反了哪片天？”

視線裡出現一雙沾着夜晚露水的鞋，小六仰起腦袋。

咚！水桶落地，濺出一片水迹。小六後退兩步，“你！祝大哥你怎麼回來了?”她親眼看見，祝光剛剛已經跟着人群離開了。

祝光攏起衣袖，“竈台裡的火快滅了，你怎麼不續上？”

小六道，“祝大哥還沒吃飽嗎？還要做點什麼吃？”

祝光擡起水桶将水倒入了大鍋裡，“燒點熱水，我來洗。門派要想安甯，規矩不能壞。”

這是來解釋？

小六也不裝了，一屁股坐在小闆凳上，“要我說你别罰就行了，不知者無罪，省得你還來洗碗。”

等水熱的功夫，祝光蹲下，整理起盆裡亂糟糟的碗筷，一邊整理一邊說道，“我朝律法一命償一命，那些妖怪野獸吃人了也要償命，它們可曾知曉律法。”

“這哪一樣！”小六脫口而出，但很快就低頭沉默下來。

祝光笑出了聲，“确實不一樣，妖怪就算救人，也難逃一死。”

兩人都不再說話。

水燒熱之後祝光就開始洗碗。

他洗的很認真，小六看的也認真，兩人的目光都沒有聚焦，不知道腦中在想什麼。

洗好的碗被摞在一起，擺碗櫃中。

祝光這才叫醒了發呆到睡着的小六。

夜深，兩人并肩走着，他們很少有非必要的接觸，這次祝光卻是将小六送到了女弟子住房處才有了離去的打算。

“小六，”他喊住小六進院子的腳步，“明天去見見蕭師弟吧。”

小六扯出一個譏諷的笑容，隻當做沒聽見，直接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