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注意到人群之外的陸飛白。
即便這是他生活了半輩子的家。
在他們離開後不久,空中出現兩行大雁,他們快速移動着向下俯沖,靠近了,大家才發現這兩行黑點不是大雁,而是踏空而來的黑色駿馬。
上面騎馬的人穿着統一制式的青衣,還沒來得及多看一眼,他們便落入了陸家的大宅之中。
門前皆是沒怎麼見過世面的平民百姓,這會兒不免看呆,久久不能回神,不是誰高聲喊道,“陸大少回來了!”
人群瞬時沸騰起來。
小厮此時哪還顧得上迎客,大少爺回來了,他得去通報,這可是陸家未來的老爺不能怠慢。
沒理會外面人群熙攘,小厮轉身就往院子跑。
沒跑多遠就被一個管事攔住,“哎!你做什麼?誰準你過來的?”
小厮急道,“大少爺回來了,我的趕緊去告訴夫人。”
管事從腰間取出一根竹簽剃牙,聞言啐一口唾沫,“你當誰瞎啊?用得着你來?”
小厮灰溜溜的離開,回到自己的崗位,沒了先前的笑臉相迎,苦着一張臉。
“小明哥怎麼了,這副表情?”同樣被分配到迎客的小厮問。
被稱作小明哥的小厮苦澀一笑,“還能怎麼的,管事剛剛一身肉味。”
問話的小厮會意,也愁眉苦臉起來。
他們在陸府做下人,一月未必能吃上一頓肉,就這還得先經過嘴,這好不容易辦個喜事,他們也能沾上點葷腥,這生活還不如回村裡種地。
“啊秋,啊秋。”
管事連打三個噴嚏,噴出不少口水。
彩雲剛出來就見這樣的場景忙後退兩步,擡袖遮掩嫌棄道,“你喊我出來幹甚,有事不能自己與夫人說嗎,用得着我來傳話?”
管事在空中胡亂劃拉兩下,想要趕走浮在空中口水,但這樣的舉動讓講究的彩雲更是皺起眉頭後退兩步。
管事讨好道,“彩雲姑姑,這不是大少爺回來了嗎?我怕夫人忙,沒瞧見,特地來通報一下。”
彩雲道,“用得着你操心?夫人把大少爺當作命根子一樣,這些天你又不是不知道。剛遠遠見大少爺穿着黑衣回來,現正在裡頭換衣服。”
管事憨笑兩聲,“那是,夫人的心無時無刻都記挂在大少爺身上,是我多慮了。不過大少爺剛回來,隻怕一切都不太适應,怕是有什麼需要也不知道去哪找,不如我先去見見大少爺。”
彩雲看着他皺在一起的肥肉,上面的油多得能少一盤菜了,“免了,大少爺的自然是由夫人親力親為,你有這份心就行。”
“彩雲,彩雲?”
院裡傳來陸夫人傳喚聲。
管事本還想再攀扯兩句,見彩玉離開,小聲喊道,“還請彩雲姑姑在大少爺面前多為我美言幾句。”
“汪汪汪!”犬吠聲急促,是陸夫人養的妖寵。
管事吓得渾身一抖,這妖寵的鼻子厲害的很,聞見肉香就會叫,他不敢再出聲,慢慢挪回了自己跨過月洞門的半個身子,疾步走遠,像個彈跳的肉球。
彩雲瞥見管事的慫樣笑得有些失态,捂着嘴忽略院裡偷懶的丫頭,推門進到屋内。
換下的暗紫色大袖裙衫被随意挂在衣架上,地上還散落着從衣櫃裡剛翻找出來的其他衣物。
陸夫人穿着灰調羅衣坐于鏡前,妝案上擺滿首飾。
“彩雲,剛剛那是誰?”
“小姐,隻是一個無名管事罷了。”彩雲說着去收拾起地上的衣物。
陸夫人取下頭上一根鑲嵌着紅寶石的銀簪,拿起一根翡翠簪子在發髻上比劃了一下,看着鏡子裡的自己不滿的皺起眉頭,把簪子丢在妝案上。
金銀翡翠制成的簪子碰撞,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叫人提心吊膽生怕這些寶貝擦出一點劃痕。
陸夫人卻是稀疏平常,将身子一扭對邊上的彩雲道,“你看我這身是不是過于老氣?”
彩雲停下手頭的動作,“小姐,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陸夫人說,“你打小跟在我身邊,有什麼話沒說過,快說。”
彩雲道,“小姐,不出意外大少爺已經等您好一會兒了。”
陸夫人被點醒,提起裙擺就往外走。
彩雲掃一眼在妝案上拿了幾件得體大方的首飾,追在陸夫人身後給她戴上。
心裡不由嘀咕,小姐這麼多年以來沒做過一日母親,這會兒正新鮮,在大家面前應該還是有分寸的。
千萬不能在青光宗的弟子面前失了禮數,讓他們看輕陸家是小,看扁了長老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