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夾在一大一小兩波妖怪中間,滿腦子疑惑都要化作實質具現出來。
重重咳嗽讓兩邊都安靜下來,小六對家長道,“孩子們都犯了什麼錯,怎麼這樣生氣?”
家長們一瞬沉默下來,連悄悄說話的都噤了聲。
秘密不能擡到明面上說,你推我搡了一番,一隻成年火狐出來打了個圓場,“這些孩子不願意回去,我們怕待久了打擾兩位貴客休息。”
小六後退,放任兩軍交戰。
豆豆站在樹杈上沒有遭到擠壓,此刻還有閑心把對話翻譯成人言。
霍川聽到這裡暗暗翻了個白眼,斜眼瞟向擠在小妖堆裡一臉幸福的祝光好師弟。
要不是看在他出言哀求,誰稀罕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絕不是因為每日送來的靈物。
霍川把玩着桌上的果子,入口清甜,心裡盤算着,送來的數量很多,吃剩的可以做成蜜餞,剩下的果核就炮制成藥材,不錯不錯。
就一晃神的功夫,小妖已經屈服在家長的威嚴下,不再任性。
兩方各執一詞,家長以明天的入場費做威脅,也就是靈草靈藥一類的東西,這才帶走了小妖們。
最後隻留下火狐還在到處尋找自家崽子,找了半天在霍川的裙邊拎了出來。
小家夥年紀不大,躲藏的本領不小,火紅的皮毛與霍川的裙擺都要融為一體。
眼看着火狐媽媽在鮮花堆裡到處翻找愣是不吱一聲,任由她幹着急,這一回去免不了一頓好打。
目送走最後一對家長孩子,小六趴在桌上,睜着圓溜溜的眼睛,學着小妖怪的語氣喊道,“霍川姐姐,我要和霍川姐姐玩。”
霍川隻覺一道天雷從天而降,劈在她的腦門中央,渾身酥麻,身子後仰遠離小六,恨不得立即跑路。
“滾,惡心,好惡心,我的雞皮疙瘩。”霍川誇張的搓搓手臂,快速收拾起桌上的果子。
小六笑臉一下垮掉,苦着臉,可憐兮兮的。
祝光完成了他守門的工作,終于離開了門口,搭上小六的肩膀拍了拍。
霍川收拾完東西,路過小六身邊,仰頭道,“蹲下來。”
小六聽話蹲下。
霍川随手摘了朵裝飾的嫩黃小花塞到小六手裡,拍拍她的肩膀潇灑離開。
小花被插在往外滲水的岩壁上,似乎在這紮了根,沒有光照,沒有土壤,卻依舊充滿活力。
金兆開始頻繁外出,大概在為回到妖界做準備。
小六得了默許,成功跟在後面偷溜出去幾次,不過她沒走遠。
如于笑所言,她的通緝令貼到了山間的樹木上。
在瑤光鎮逛了一圈,府衙旁的告示貼了一層又一層,新的壓着老的,老的壓着更老的。
先前炸毀客棧的地方建起了華貴的酒樓,裡面的菜色很不錯,美食美酒應有盡有。
掌櫃是熟悉的掌櫃,小二卻成了掌勺大廚。
小六進去時兩人在櫃台邊說話,因為蒙着面沒有認出她來。
在她走後不久,陸飛白來到客棧。
掌櫃與小二一前一後過去迎接,“陸老闆,今日來店裡是有什麼事?”
陸飛白随手拿起櫃台上的賬簿翻看起來,“随便逛逛。怎麼?要不是我,你這酒樓能生意興隆嗎?”
“是是。”掌櫃忙應和。
偌大的一個酒樓,光是維護就要花費不少。按照掌櫃那經營模式,短短半年就把家底搭了進去。
要不是陸飛白随父經商歸來,手中多了筆錢财,看在往日情面上才接手這個麻煩,讓酒樓扭轉聲譽,那能有今天的盛況。
店小二停在門口,往小六離開的方向望,聽見掌櫃的催促聲才音才回到後廚繼續工作。
一街之隔,小六每走幾步就要在一個攤位前停留。
出來是鼓鼓的錢袋快速幹癟下來,這些錢是霍川托她買東西用的。
付了錢,将包裝好的東西收到袋中,小六便要打道回府。
城門大開,有重兵把守,不讓人出入。
要是走别的城門,得多花半天時間,不劃算。
還不如在這等一會兒,
人群分布在路的兩旁,似乎在等待什麼人,比集市都要熱鬧上幾分。
下午的陽光刺眼,小六躲在樹蔭下乘涼,靠在樹上迷迷糊糊都要睡着城門處才有了動靜。
身穿重甲的騎兵在前開道,隔開一段距離,四匹潔白如雪的踏雲駒吃力拉着雕花描金馬車。
車輪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馬蹄踏過泥路留下不淺的腳印,半寸深的車轍被後來騎兵踩踏一番也沒也消失。
可見馬車用料之實在,其中行囊之繁多。
周圍百姓屏息注視着馬車,崇拜,仰慕,向往,有極端者甚至跪地拜服。
最後一位騎兵從視野中離開,把手城門的士兵沒再多留一刻,列隊離開,隻留下少數值班的。
百姓這是終于從寂靜中脫離出來,像是怕馬車還沒走遠,隻敢低聲談論,聽在小六耳裡像一群蚊子嗡嗡嗡。
“褶松真人的座駕當真氣派,不愧是聖上禦賜之物。”
“聽聞這位天師本是坐鎮皇城,實力無人能勘探。”
“那他怎麼離開皇城了?”
“還不是那蛇妖,一年前在我們瑤光鎮作亂,此後便沒了蹤迹……”
小六沒有再聽下去,逃也似的離開的城門口。
真相似乎早就展露小六眼前,她清楚知道過往的一切如煙雲般飄渺易散,脆弱的不堪一擊。
準備了這麼久,當這一天終于到來,小六心底掀起驚濤駭浪,有那一瞬,她想不顧一切的追過去,想質問馬車裡的人一些事情。
可這僅僅隻是一瞬的想法,終究沒有付出行動,一年前無牽無挂的她或許可以這樣做,但時過境遷,短短一年時間足以改變很多,洞中的千萬妖族子民,她沒有任性的資格。
燃燒的心被一盆冷水澆透,寒涼刺骨,小六不甘心,她必須要見褶松一面,在此之前需要與金兆商量一下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