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她活的狹隘，為了過悠哉日子甯可去忽略一切，半推半就把自己囚于南山。

現在的生活雖與她最初想要的大相徑庭，可卻比最初要快樂，每天都面對不同的阻礙，為了保護所要保護的而竭盡全力，這種酣暢淋漓的感覺是她從前從未感受過的。

小六将烤土豆慢慢咽下，尤為享受這片刻的安甯。

村裡的存糧不多，隻能勉強墊墊肚子。

再往前走有座廢棄的城池，小六将帶來的東西都留在那，足夠留下的妖怪在這開始新的生活。

月落日升，朝氣重新注入這片土地。

小六擡手招呼下空中飛舞的黑龍，到了妖界黑龍的精神氣提升了一大半，力氣怎麼也使不完。

“我也去。”祝光不知從哪冒出來，明明剛還看他在給妖怪們安水井。

“路途遙遠，千年時間過去，連金兆都無法保證前面是否安全。”小六思索着解釋的說辭。

“是你帶我來的。”

小六一瞬間就洩了氣，妥協道，“來吧。”

“還有我！”霍川跑來，“和妖怪待一起害怕。”

小六無奈點頭，轉身一看金兆已經在黑龍上身，黑龍扭動着身軀把他甩下，幾次三番後小六無奈在兩一蛇一龍中調節。

最後由金兆步行前往。

黑龍飛過之處，所有妖皆是擡頭仰望。

小妖被吓的哇哇哭泣，知道黑龍來頭的跪地俯拜。

戰場上的将領下令止戰回營，靜待消息。些許幹活的百姓沒瞧見天上以為是烏雲急匆匆回去收衣服。

有多少驚，又有多少喜，在此刻發生。

惡月都曾是妖界最繁榮的城池，大大小小的商販聚集，那時不少人族俠客以到過此地為榮。而今卻十屋九空，凄涼至極。

小六坐在黑龍背上，遠望過去是一片漆黑的建築在雲層的遮掩下若隐若現。

黑龍停在一座蒙着灰的宮殿前。

小六沒去過人間王宮，這妖王宮已是她見過最精緻華美的屋子了，飛檐翹角，琉璃玉石，即使蒙塵也不減它的美麗壯闊。

“王宮蒙塵，看來他們對前主人還有所忌憚。”

自從黑龍重新認主後小六就幾乎沒再聽他提起過，驟然聽見“前主人”三字小六還有些陌生沒反應過來這是誰。

金兆趕到，“各地藩王已經有所動作，來的路上看見不少妖怪往這趕。”

小六沿着台階往宮殿内走，推開沉重古樸的木門，光照下灰塵飛舞，妖王宮暫停千年的時光重新流動，所有與之相關的事物都喘了過氣來，回到了原本的軌迹。

小六一步一步走的沉重而緩慢，每走一步就有千萬斤的責任壓在身上。

眼前的王座布滿利刺，小六的手指被利刺紮破，鮮血滴染在王座。

一道華光擴散開，燭台上的蠟燭依次燃燒，灰塵消散幹淨，殿檐的銅鈴晃動，沉寂千年的聲音終于響起。

不知什麼時候她已然獲得妖王印的認可，身上壓制妖氣的封印也在闖過天塹是被響鈴震碎。

一妖怪急跑而來，到了殿外才化了人身，撲通一聲跪在了殿中，“大王！恭迎大王歸來。”

小六睥睨着殿前妖怪問，“你是誰？”

妖怪拭去眼角溢出的淚，“老臣樂山。”

緊接着一聲又一聲撲通跪下的聲音，都是先妖王的部下，他們都是見着了黑龍而趕來，哪怕隻有一絲希望。

當年他們是看着妖王隕落，留下的一子不知所蹤。

這麼多年來，他們忠心耿耿，從沒放棄尋找妖王遺孤的下落，想要終止内亂的局面。

可他們心有餘而力不足，那些自立為王的大妖翻遍了整個妖界都找不出的遺孤，更何況他們。

很快殿前就跪滿了一片，都是先妖王的部下。

小六坐在王座上一坐就是幾個時辰，見了百來個下屬記住了他們的姓名，好不容易結束回到寝殿用膳，看見一大桌子菜立即狼吞虎咽起來。

待吃幹抹淨終于有閑心觀察屋子。

屋子裡金銀玉器沒看見，反倒是書卷子畫一大堆，多的是如何打仗，如何管理，看樣子每本都翻過不下十次。

書桌正上挂着前妖怪與妖王後的畫像，兩妖并肩站立，單看其他辨不出男女，隻梳着發髻的妖王後懷裡抱着顆蛋，認定後小六再看，果然左邊個子挺拔堅毅，而右邊則是柔美包容。

“所以我是這顆蛋？”

黑龍在犄角旮旯爬了一圈回來道，“是啊，當年畫師趕在先妖王出征之前畫的，算起來你也一千歲了呢。”

“我看不清他們的臉……”

小六情不自禁擡手撫摸着畫布，動作輕柔生怕打擾了兩位畫中人。

“先妖王走的匆忙，畫師未能畫完故施加法力，隻要還記得先妖王夫婦的模樣便能看見。”

黑龍感受到小六的低落，聲音輕了下去。

未曾見過一面的爹娘。

心中一股無言的酸澀感湧上，一滴淚落下，小六慌忙擦幹淨。

泛黃的畫卷上有着一行字，

雲繞青山隐，骁騎逐日歸。

可惜出征的将士再也回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