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随着他的疑問也看了眼身後的大門,沒聽到有什麼聲音,便拍了拍他的肩,“怕不是打兔糊塗了?沒準是兔子出行了呢,話說咱也歇夠了,繼續往前走吧。”
那人拿上東西被推着往前走,嘴裡還嘀咕着:“可我明明聽到了……”
“定然是你聽錯了。”
殊不知,那扇門背後的兩根大柱子上各綁着一人,嘴裡被麻布塞得滿滿當當的,舌頭用力也吐不出半點。想要開口說話也隻能發出類似嗚咽的聲音,微弱且不易察覺。
徐景芳連發絲都亂糟糟的,整個人都顯得憔悴起來,全身動彈不得。隻能又焦急又無奈地與對面的方長民兩兩相望,對面的方長民連下巴的胡子都長出來不少,亦是一副焦急懊惱的模樣。
用午膳的時間早就過了,徐府一如既往的平靜,唯有後院有些響動。
人進人又出的那間屋子裡,桌上擺着井香酒樓今日的新品,整齊擺放着,怕是早就冷了。祥雲和小巴守在徐心的床頭前,兩人看了眼床上的人,又面面相觑,十分擔憂。
“小師父這是累倒了,近幾日接二連三的倒黴事太多了,又正好遇上師父他們遇險……”祥雲歎息着,将廚房剛熬好的藥拿在手中。正想着要如何把這藥喂下去,就聽到了徐心那無力的咳嗽聲。
“咳咳咳……”
小巴反應快,已經把人從床上扶着坐了起來。祥雲連忙把藥放回桌上,倒了杯熱茶給她。徐心接過來喝了兩口,眼看着她的臉色還是蒼白的,一臉疲倦的模樣。
“快,讓人去府衙,有那賊人的線索……”她連說話都吃力起來,說了一半不得不停下來緩一緩。
“什麼?”祥雲聞言有些詫異,又連忙給她拍背,“你别着急,我這就喚人來。”
“阿星。”祥雲朝門外喚了一聲。
很快人就進來了,是今早原本要随徐去府衙的那個女護衛。
還沒等徐心開口吩咐,她便道:“主人,阿月被府衙的人帶走了。”
“什麼?”徐心蹙眉。
“您之前讓我留意的事情也有眉目了,當晚阿月發現的那隻剝皮兔子不是從外面射進來的。”她說完小心翼翼看了眼前的主子一眼。
接着又道:“這……從那次後,主人讓我多留意府内的情況。我便在阿月的卧房裡發現了宰牲畜的工具,甚至還帶着血,還有幾支嶄新的弓箭……”
她越說越小聲,最後周圍都安靜了。
聽到此言後祥雲也驚訝得很,她看了看徐心那本來就不好的臉色,如今仿佛雪上加霜一般。她連忙要打發人出去:“好了好了,這會說這些作甚,快些将有賊人消息的事說與府衙知曉。”
“是。”阿星也不敢再擡頭看她,隻抱拳行禮便要退下。
哪知這時一丫鬟着急忙慌的就走進來了,嘴上說得不清不楚:“少東家,府衙那邊有消息……說、說是,說是阿月已被就地正法!讓咱們府裡去領人……還有那賊人的消息,他們也有了……”
聞言徐心直接要從床上下來,結果卻因無力差點摔了。好在祥雲和小巴都反應及時,将人扶了起來。
就連已經走出門外的阿星都折回來一臉不敢相信地問那丫鬟:“怎會?你可不要聽錯了。”
“沒有,絕無聽錯。”丫鬟也有些着急。
“快給我準備馬車,我要去一趟。”徐心有氣無力地吩咐着。
“小師父,我陪你去吧。”祥雲也一臉擔憂。
“不用。”徐心推開祥雲扶着自己的手,搖了搖頭,“你留在家裡頭看着,把那贖金備好。”
她咳了咳,才看向同樣急切的阿星,道:“阿星,你陪我去。”
阿星點了點頭,看着徐心拿起面紗戴起時,她在祥雲的眼神示意下,把桌上的那些點心也拿食盒打包起來一并帶上。
在馬車上,徐心才理清了這來龍去脈。府裡有這樣的證據,甚至還有那日在公堂上的手帕。思來想去,隻怕都不是空穴來風的。可就這樣将人就地正法了,也不是個道理啊。
這幾日,一件件一樁樁的倒黴事全壓在這個家頭上了,對底下的人她難免會缺乏管教和疏于管理。沒曾想還能有這樣内外勾結去禍害人的事發生。
她心裡大概是信了一半的,但好歹是跟在身邊好幾年的人,總有些不願信的情分在的。
府衙大門如往常一樣大開,徐心大步走了進去。還未靠近公堂,就已然瞧見了那個熟悉的背影,隻不過如今是沒有遮面的。
與此同時,還能聞到一股血腥味。徐心與阿星都停下腳步,心下皆是一震。再走近些就能看見那地上的一灘鮮明的血迹。
徐心忍下不适,屏息走近。
“徐少東家來了。”孟忠郎眼尖發現了她。
聞言李鳴與随從都轉過身來,皆與擡眼看去的徐心撞了個正着。徐心毫無意外地看清了這人的長相,隻覺得心裡更是一顫,就連身上都覺得冷了幾分。
細長無情的雙眸,挺拔的鼻梁,還有那薄唇。都與記憶中逐漸模糊的那張臉一一對上了。
難怪覺得今早他露出的那雙眼睛如此熟悉,竟然是他……
他怎的也沒死?當年不是被一把火燒了嗎?怎麼會?他居然還成了什麼廷尉?如今這昏君竟也容得下他?徐心心中有着太多太多疑惑,可表面上仍然強裝鎮定。
李鳴卻像是發覺了她的呆愣,勾了勾唇,“怎麼?我露面徐少東家反而不習慣了?”
徐心連忙回過神來,面紗下抿了抿唇,輕搖頭:“這倒沒有,隻是與當初大人您遮面一樣感到好奇。既然您臉上無甚傷痕,如今也不再遮面,那當初為何遮面呢?”
她盡量把周圍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旁的地方去,大約是未緩過神來,手有些不自覺的發抖。
那人這次倒輕笑出聲:“這不是,怕遇到些什麼熟人嘛。”
話音剛落,徐心就下意識要去摸自己的臉,結果卻隻摸到了自己每日都戴着的面紗,這才暗自松了口氣,放下心來。
她現在這模樣,想必上官鳴是認不出自己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