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見面總離不開吃飯這件事,一來二去他也将她的胃口了解的七七八八。
“冰粉吧,再來份炒飯,一人一半?”
“行。”
迅速達成一緻後,周恪便伸手招攬服務員。
其實向君霓一直不太确定,他到底是真的對飯菜的喜好與她出奇一緻還是單純為了遷就她。
周恪這人,哪怕是真的對你溫柔也總讓人覺得他隻是出于教養。
晚飯結束後,向君霓帶着一身的熱氣出了門,還是被外面的冷風裹挾着打了個寒顫。
雖然已是三月,但江市的溫度還未有起色。尤其今天,格外的冷。
她酒勁有點上頭,站在烤肉店門口吹着風等着周恪結賬出來。
手機裡有好多未讀信息,有律師對盜圖盜課的事發的維權方案,同事在工作群裡發客戶違約反而上網挂人的事件進展,某個品牌方對接的人員照例退回照片又發表一堆指點江山的話,而讓她心裡咯噔一下的是父親向延問她出差回來了沒有,以及一小段拐彎抹角暗指讓她斂斂脾性的話語。
向君霓這才想起還有這茬事兒。
前些天父母說想來江市住一段,她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這年才剛過去多久就說要過來看看她,肯定是沖着她那早就不存在的男友來的。
她搪塞說自己在出差,父母當然覺得她在敷衍,她索性半撂挑子,說和男友吵架了,已經一個星期沒說話了,她心情不好,就借出差旅旅遊再回去。
她也沒想到,當初隻是覺得才攤牌就分手了,直說的話免不了被父親一頓唠叨,于是就決定先拖一拖,結果一拖就拖了兩年。
其實早就該規劃“分手”了,隻是一想到分手之後又要應付相親就頭疼,即使她心裡清楚得很,自己并不反感結婚這事,甚至有些期待。她隻是不太相信自己會擁有一段如她期待般的婚姻,也不甘願被父親安排,甯願逃避來解決。
向君霓不知道怎麼回複,憋了半天發了一個“好”字,然後将手機重新塞回兜裡,重重呼出一口氣。
烤肉店位于一處商業街内部,離她和周恪的住處不是很遠。附近圍着大片的寫字樓和住宅,此刻正是獨屬周六晚上熱鬧的時間。
放眼望去,那些高大的灰黑建築仍靜靜矗立在那,即使燈火輝煌也難掩那層壓迫感,但偏偏又矛盾地透出引人向往的精緻與溫暖。
近處的路燈澄黃明亮,剛抽新芽的樹枝上也纏着星星燈。人群在燈光下熙熙攘攘,瞧着倒有種大城市特有的煙火氣兒。
旁邊的小吃店排着長隊,外賣小哥邊往外走邊喊着借過,騎上車離開的當口差點蹭着位穿西裝打領帶的年輕人手裡打包的飯。年輕人皺着眉頭“啧”了聲,下一秒又對着電話賠着笑臉,轉眼間身影就沒入人群。
廣場上噴泉的水聲嘩啦啦響,還摻雜着一群小孩撒歡兒跑着的尖叫聲以及大人扯着嗓子喊着的小心。經過的姑娘們慌忙避開,随口就和朋友吐槽道小孩太吓人了。
剛剛喝的米酒出乎意料地讓她有些暈,向君霓裹緊了圍巾,鼻間卻是剛剛沾染上的烤肉味,于是還是把鼻子露了出來,有些放肆地呼吸着冷空氣。
感覺身後傳來一股暖氣,轉頭看過去見是周恪推門走出來。
“弄好了?”她笑着說。
周恪颔首:“嗯,走吧,回家。”說着便邁開步子。
很平常的一句話,但向君霓卻突然在意起來。
周恪的後腦勺在她視線裡微微晃動,她盯着看,一時也沒跟着他走。
察覺到她沒跟上,周恪回頭看過來,溫聲問道:“怎麼了?”
他今天似乎格外好看,可明明還是那身打扮,工裝外套加長褲,深色老幹部風,身形又屬于勁瘦的那種,看着十分踏實。
他輪廓被光影分割地多了些棱角,背對着萬家燈火和人群的沸反盈天,就站在幾步遠的地方等着她。
這讓她心裡突然空落落的。
向君霓對他展顔一笑。
“周恪,你要不要和我試試。”她說。
“試什麼?”
“結婚。”
其實今天隻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天,她照常工作,照常下班,應付日常中各種瑣碎的事情。直覺未來的很大一部分時間也會是這樣,就覺得有個這樣的人陪在身邊也挺好。
沒來得及去細想會得到什麼樣的回答,隻是這麼想着,便就這麼說了,飽含真摯的話在當下不及時表達出來是件遺憾事兒,但她也明白這話聽起來多少有些草率。所以看見周恪愣住,她真誠道:“你不用着急回答我,想久一點也沒事。”她頓了頓,“雖然我的話可能有點唐突,但我是認真的。”
一時又靜默了幾秒,周恪看着她,依舊不言語。
向君霓裹了裹外套,再次開口:“那不然我先走?突然講這個可能吓到你了,抱歉。你也不用有負擔,想拒絕也别不好意思開口。”
想了想沒什麼可再說的了,她便擡腳離開。
就要經過他的時候,卻突然聽到他開口說了聲好。
他說好。
向君霓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對着他愣了好一會兒。現下她倒是不太能确定,張了張嘴說了句:“你确定嗎。”
倆人目光相接了片刻,周恪開口:“确定,但我希望我們明天再說。”
“嗯?”
“你今晚喝酒了。”他平靜地叙述,“明天再說,可以嗎?”
向君霓看他一會兒,覺得他認真地說一件事時挺有威懾力,于是頭昏腦脹地點了點頭。
完事眼珠子骨碌一轉又半開玩笑着說道:“可你也喝了,那你今天的話明天還算數嗎。”
“算。”他說道,臉上沒帶笑,聲音平靜又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