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氣無聲往外吹,扇葉發出幹澀的嘎吱聲。
周恪一口悶氣郁結在胸口無處發作,而三雙眼睛又都還停留在他身上,等着他下一步動作。
“你跟我過來。”他終于說。
他去拉沙發上的人,觸到她手腕冰冷,不由緊握了握,又下滑握住她的手,大步流星把人帶回卧室。
門關上,回頭見她因進了暖和地方而舒展了眉頭,手捂了捂後脖頸,整個人松了口氣,稱得上是感激地說:“謝了呀,你要不回來不知道吵到什麼時候呢。”
周恪剛才憋的一肚子話一時突然無從說起。
向君霓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但周恪半天沒動靜,她擡眸看他,眼神帶着不解和探究,還有些不太在意地問一句:“怎麼了?”
她又扭幾下脖子,好像這麼問他一嘴隻是順帶而已,就像是出門遇到晴天随口說一句天氣真好一樣的條件反射。
周恪有氣無力扯了扯嘴角,松開她的手,回避掉她的視線不再看她。他轉頭去拿手提包,再開口嗓子都帶點啞:“收拾東西,回家。”
向君霓溫吞哦一聲,去床頭拔下充電器不緊不慢地纏,間或打量着他的神色,不防周恪竟轉過身去,捎帶着衣物一齊擱在鬥櫃上疊,偏又神色坦然,叫人看不出深淺。
她突然回過神,他不會生氣了吧?就因為她說了離婚?不會吧?她就随口那麼一說啊他聽不出來嗎?她以為他拉走她隻是把她支開現場的手段啊。
猶豫一下,她試探着問:“你中午不休息了啊?”
“不了。”
“要不等會兒我開吧?”
“不用。”
“你是不是生氣了?”
“……”
“我剛才就是開玩笑呢,你别放心上。”
周恪終于放下手裡的東西,轉過身來,極其嚴肅:“這是能開玩笑的事嗎。”
向君霓被他這樣吓了一跳,直接認慫:“不是開玩笑,不是開玩笑,我就是随口一說,沒多想,我跟我爸吵半天了,怎麼說都沒用,我就是想讓這件事趕緊過去。”
周恪的眼神直直地看着她,沉默一會兒,卻突然洩了氣。
他身子向後靠在櫃子上,淡淡說:“我回頭會跟爸解釋,你不用管了。但是君霓,你是真的這麼想過,是嗎。”
“什麼?”
“離婚。”
他不相信沒有想過的事情會不經思考直接脫口而出,但又怕這隻是自己的一孔之見。
可向君霓說不出話,她解釋不出口,而她的沉默又讓周恪的神經繃得更緊。
她真的這麼想了。
他意識到這一點。
“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了,我是腦子太亂了。”向君霓打着馬虎眼,“你先休息會兒,不着急走,休息好了再回去。”
她本能地不想現在和他單獨呆在一起,明明今天原本打算發出質問的是她,但搞這麼一遭形勢完全反轉了,全亂了,門外有狼門内有虎,她好累,該休息的是她啊!
周恪一言不發,向君霓哎呦着去拉他,想從他手裡提過行李,但他紋絲不動。
向君霓欲哭無淚,有沒有人來管管她啊。
她無頭蒼蠅般跟周恪道歉,可偏偏這個樣子更讓周恪氣結,就差沒跟訓學生一樣低吼,極力克制着火氣,用收拾東西轉移注意,盡量平靜地,諄諄教誨地跟她說:“你道個什麼歉,你為什麼要道歉?”
她想離婚,還能是她的錯嗎,她把他當什麼了?
又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
她到底明不明白?
向君霓:“那不然你要我怎麼樣嘛,你要不跟我吵一架吧。”
周恪長出了口氣,“吵架解決不了問題,我們先冷靜冷靜。”
“還要怎麼冷靜,你已經夠冷靜了。”
“你覺得我現在很冷靜是嗎。”他壓低了聲音,靜靜凝視着她,神态是從未有過的冷峻。
周恪不笑的時候是很唬人的,更别說是現在這個狀态。向君霓沒再說話,那句“難道不是嗎”在他的表情下被生生咽了回去。
“跟我回家。”他說。
“這麼急啊?”向君霓往後退了一步。
周恪不再多跟她廢話,拉住她的手腕往外走。
途徑還在客廳的向延和邵鳳梅,周恪在前面說一句:“爸媽,我們還有點事,就先回了。”向君霓在後面幽怨地盯着向延。
都怪你,喝點酒瞎折騰什麼,現在好了吧,大家都完蛋咯。
她一直盯到被拽出門才罷休,盯得向延有些氣短,心裡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