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尚城慎重接道, “不管紙條上所寫是對是錯,錢簿升都是在朝官員,聖人怎麼能允許有人這樣挑戰他的權威!”他的表情終于變得嚴肅, “聖人大怒,命令徹查此事,包括徹查錢簿升的過往之事,還有今夜所發生之事!”
“……”赫潛早知會是這樣的結果。
聖人近年來看起來雖然越發柔和可親,但是他骨子裡的殺伐果決是不可能會變的!聖人經曆過二十年前的内憂外患,而且在那樣的情況下能登基,能掃除内患,能驅逐外敵,短短幾年還能将國家治理得井井有條,沒有一定的手腕是不可能的!
更何況當年聖人才多大,不過也剛剛及冠的年紀……
“那你來這裡做什麼?”赫潛看着尚城,突然覺得不對。
“我還能幹什麼!當然是叫你一起!”尚城拽着赫潛就往外走, “你趕緊去換身衣服,大晚上的,聖人隻傳喚了我,你哥,和太子,這節骨眼上,聖人要是情緒不好,我們都要遭殃,你身體弱,一出現聖人肯定就要悠着點,這不是最好的人形盾牌嗎!”
“……”這是要被拽去做擋箭牌了。
赫潛被拽去了他自己的小院,又被尚城翻出一身白衣換上,還特意給他找了一件不薄不厚但是能夠完美顯示出幾分羸弱的披風,然後才又拽着他跑了出去。
赫潛欲迎還拒,他也想去見見聖人,想知道這件事是怎麼回事,更想知道另一件事是怎麼回事,所以半推半就一切随了尚城。
眨眼功夫,他們幾人就坐上了去宮裡的馬車。
項柒一路跟随,此時低着頭,幾乎瞪圓了雙眼,不敢相信這一晚上都發生了啥,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馬上就要見到傳聞中的聖人了……
“兄長呢?”赫潛端坐于車内,身體随着馬車輕晃, “他不是也要去見聖人。”
赫詢,赫潛唯一的兄長,看起來同赫潛同樣溫潤,文采斐然,也十分喜歡分析推斷,但是不同的是,他從小身體健康,幾乎沒生過什麼大病,現在在任大理寺少卿。
“赫少卿早就出發了,我過來找你耽擱了些時間,所以這不快馬加鞭地趕路程呢嗎!”說完尚城又吆喝了一句, “再快點!”
馬車飛奔,幾人很快就到了宮門口,宮中路途也遙遠,怕赫潛太過勞累,給赫潛又迅速換上了轎子,尚城和項柒步行,三人快步來到了紫宸殿。
殿外,三人在門口站好。
尚城咽口唾沫,看了一眼赫潛。
項柒站在台階下,腦海中不受控制地蹦出之前黃嘉興說的亂七八糟的話,她晃晃腦袋,忍不住也咽口唾沫,瞄了一眼赫潛。
二人各懷心思,隻赫潛看起來很是淡定。
赫潛停在門口,剛要示意項柒在門外等候,就聽殿内傳來聲音。
“是潛兒嗎?”聲音不大,聲線渾厚,聽起來像是很柔和,聽不出任何情緒。
尚城卻忍不住深吸氣。
赫潛輕輕整理衣袖。
項柒突然真切感受到了緊張的氛圍,應聲立正站好。
“你那新招的小侍衛也來了吧,跟城兒一起進來。”
項柒渾身一僵,沒想到聖人會提到自己,趕緊擡頭看向赫潛。
隻見赫潛此時也正好回過頭來看她,隻是背着光,眉眼處一片灰暗,看不清他的神色。
項柒微微睜大雙眼。
尚城在一旁擠眉弄眼,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項柒看不懂,更加不知所措。
這時,隻見赫潛朝她輕輕點頭,随後又轉過頭去,緩步向門口走過去。
項柒咕噜一聲咽下唾沫,收回視線,僵着身體走上台階,快步來到赫潛身後。
随後,“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三人走了進去。
項柒盡量隐身在赫潛的身後,學着赫潛擡手行禮,學着赫潛一同道: “臣等拜見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不用這些虛禮,朕知道你身體弱,椅子都給你擺好了,快去坐下。”
項柒不敢擡眼,隻覺着這聖人聲音柔和,這話裡話外滿是關切,如果說剛剛在殿外聽不出任何情緒,此時這幾句話卻滿滿的都是關心和愛護。
先不說今天發生這些事情聖人是否大怒,單單這幾句話就已經完全體現出赫潛在聖人心中的不同!
黃嘉興那家夥的話又不受控制地跑出來了……
項柒垂着眼,快步跟随赫潛來到座位處,自覺站在座位後方,一路上眼皮都沒敢擡一下。
眼皮雖然垂着,本能卻還在,眼角餘光将屋子基本布局掃了個遍,現在屋子裡已經來了很多人,遠遠不止來之前尚城所說的那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