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結界處感應到了你,所以我打開結界,在此等你。”
“你這些年過得好嗎?我給你帶來了一些人界的時興玩意,滿滿一船,來幫忙卸一下。”梁海默道。
她往船上望了望,沖着身後招手,“你們過來,幫忙把東西拿下來。”
梁海默怔了怔,剛想問她在叫誰,就見坡上跑下來一群狐狸,貓,小鹿……
“它們是當年給你帶到這裡的那些動物?”梁海默感覺它們的數量變多了不少,“可是它們要怎麼幫你搬東西?”
話音剛落,那些跑到了船邊的小動物們突然化成了人形,利落地扛了東西下船。
“這……這是怎麼回事?它們成精了?”梁海默驚訝得瞪大眼睛。
“算是吧,帶他們回來之後,我賦予他們靈力,助他們修煉成人形,這還是從你們人間的話本裡得到的靈感。現在我不是孤身一人生活了。”
梁海默點點頭,“真是厲害。”
她笑問:“怎麼樣,這裡如今看上去像是一個正常的世界了吧?”
“已然是了。”梁海默道。
他在這裡待了好長一段時日,逐漸适應了那群已然不同于普通動物的家夥們。
開始它們在他面前突然化形時還會吓他一跳,後來他便習慣了。
有一天,梁海默與她坐在夜晚的星空下,時光靜谧,她卻忽然惋惜地對自己訴苦,說她算漏了一件事。
她将五行元素的力量分别傳給了五隻非常聰明的生物,這五人從她這兒學習了如何運用力量,又将這些教給了其他生物。
但她沒有預計到,那些生物修成了人形,有了人心,朝着真正的人類進化,也有了最難以控制的東西——欲望。
他們駕馭不了從她這兒獲取的力量,而他們産生的欲望又越來越強,逐漸形成與原神之力相抗衡的負面力量,成了世間兩極的另一端。
梁海默聽了,覺得這确實十分危險,“不能夠将賦予他們的力量收回嗎?”
“可以的,最早被我直接賦予靈力的人,他們的力量是可以被收回的。隻是這些年過去,他們有了後代,後代生來便被遺傳了力量,若我奪了去,那會要了他們的命。”
“那怎麼辦?”梁海默頭疼。
“他們的欲念化生為魔物,已經逐漸成了實體,我得盡早封印它。”
“怎麼封印?”
她苦笑了一下,“恐怕得玉石俱焚了。”
“什麼?!”梁海默大驚失色。
“魔物隻會日益變強,除了擁有原神之力的我,沒有人的修煉速度能夠趕得上那東西的進化。”
她說:“如果我不盡早封印了它,恐怕早晚會敵不過它。”
梁海默不解,“是他們産生了欲望,鑄成過錯,為什麼不叫他們去彌補?你要為了保護他們而舍棄自己嗎?”
“畢竟将大家帶來這裡的是我,賦予他們力量的也是我。是我懼怕孤獨,希望擁有他們的陪伴。”
“最先有了欲望的人,是我。”她平靜道。
“所以,大家成為了與人類相似的生物,會變成現在的樣子不是必然嗎?海默,人類難道不是這樣的嗎?”
梁海默垂下頭,“是,人皆如此,我也不例外。幸好我們沒有這份力量,否則不定會鬧出更大的亂子。”
此時深深的愧疚感湧上梁海默的心頭。
真的是她錯了嗎?錯的其實是他吧……
他鼓動對方與自己一同回到人界,帶她領略人間繁華,卻沒能考慮到她不可久離故土,這是一錯。
他隻想着要給她帶回解悶的動物,卻忘記了那些生靈不同于人類,無法與她交流,無法真正體諒她的心意,隻會擴大她的孤單,這是二錯。
他激發了她的欲望,緻使事情如今發展到不可挽回之地,這是三錯。
她現在要以身封印,她就要被逼死了……
“别這副表情啊。”她反過來安慰梁海默,“你知道的,我生于天地,天地不滅,我亦永存。我封印魔物,就算暫時消散了,終有一日也還會回來的。”
梁海默并沒有被安慰到,他執着地追問:“如果你真的消散,多久能夠回來?”
“也許十年,也許百年,誰又能說得準呢?”她笑着聳聳肩。
“那等你回來了,我該不在了。”梁海默沉悶道。
封印之事迫在眉睫,她叫來了親傳衣缽的五位生靈,囑咐他們良多,安排自己的身後事,末了說道:“這個世界就交給你們了。”
自那以後,她與狡猾的魔物鬥争。魔物無處不在,煙一樣打不散,吹不滅。
她費力找到了魔物的本源,發動靈力試圖鎮壓它,隻是那家夥壯大得太快,實力已與她不相上下。
最壞的預想成真了,她終歸走上了玉石俱焚的道路,将它封印,自己也消失于世。
消散前她警示過衆人,若想永不受魔物侵擾,最重要的是要守住純粹的心,不給魔物蠱惑的機會,不做魔物的傀儡。
她可以封印魔物一次,但她不在之後,倘若魔物再現,誰又能再做犧牲?
她消失後,梁海默并沒有立刻離開。他在這個世界徘徊許久,似乎想要在每一處地方找尋她存在過的痕迹。
他一直找,一直找,從大陸内部找到海邊,沿着海岸線靜靜地走,從未回頭,也不放棄。
……
夜落櫻看到這裡,腦中空白了一瞬。
此時,被窺探的梁海默應是有所發覺,将她排斥出自己的記憶之海。
夜落櫻吓了一跳,趕緊撤回靈力。
好在對方并沒有反過來攻擊她,她收手及時,沒有受傷。
“竟是這樣的過往?”
夜落櫻不敢置信,她都看見了什麼?
那個最早誕生于這片大陸上的原始之神是她的前世。
她是曾封印魔物後消散了的,如今又重回于世的五神之首?
原來如此,怪不得連五神的轉世降生時都未能引發天地異象,她卻引發了。
怪不得她明明被驗出不是五神其一,卻又比真正的神明更加強大。
怪不得她自小無師自通的能夠掌握各系别的魔法。
怪不得……原來她是真正的老祖宗啊。
這回解釋得通了。
隻是還有很多事情尚是謎團。
比如花族的秘境究竟是做什麼用的,秘境中神秘的靈湖,湖下結界中的衣冠冢,那些都是什麼?
梁海默……
這個人類究竟是怎麼獲得了靈力,又是如何活過了這些年,不老不死?
現在的他,到底算是怎麼樣的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