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梁遇帶着二隊的人撤退回了總部,才發現總部門口也是狼藉一片,一隊提前回來的人傷亡不小。
他找到置身于潰敗人群之中的夏晴舞,詢問她情況,卻得知了楊玉凝被扶搖帶走的消息。
“什麼?!”梁遇大驚失色,“怎麼可能?她會那麼簡單地被葉雲肖帶走?”
“她中槍了……”夏晴舞攥緊雙手,“她頭上中了一槍,子彈打歪了,但還是擦過她的太陽穴……我不知道她怎麼樣了,她是在意識全無的情況下被帶走的……”
“怎麼會這樣?哪個不長眼的開得槍?”梁遇罵道。
“我不知道。”夏晴舞搖了搖頭,“沒人承認朝她開出的那一槍……”
赤瑾總部亂作一團,吳尚峰在辦公桌前聽着各部門報損,眉頭擰做一團,克制不住地連連歎氣。
夏晴舞彙報完行動隊的折損後,吳尚峰擺手命她先退出去。
“會長,你不管玉凝了嗎?你不救她嗎?”夏晴舞問。
吳尚峰揉着額角長歎了一聲,“是她的失職造成今日慘況,是她一意孤行非要聽信葉雲肖的話,我現在還沒問她的罪,你卻急着想讓實力受創的總部去營救她嗎?”
“會長!”夏晴舞難以置信,他竟然是這般冷血的态度,竟然真就打算放楊玉凝不管了嗎?
“先出去吧。”吳尚峰道。
夏晴舞怨氣滔天地摔門而去,她站在門外半晌,血壓蹭蹭竄上來了,腦中全是嗡嗡的聲響,耳邊鳴叫震得她心煩意亂。
楊玉凝和她說過的話仿佛還在耳邊回響,那孩子總說信任她、依賴她,覺得自己可以保護她。可是……夏晴舞垂着頭,無力地倚着牆壁。
到頭來她什麼也做不到,她對不起楊玉凝的信任。
吳尚峰将胡曲叫進辦公室,他一掃疲憊的神态,擡眼幽幽注視着胡曲,問道:“交代你的事情,你應該都辦好了吧?”
胡曲被他那冰冷的眼神刺到,他點了點頭,如實彙報道:“各個分部中的骨幹已經提前撤離了,他們帶走了機密文件,暫時在外面避避風頭。隻要得到您的命令,他們随時可以來總部複命。”
“嗯。”吳尚峰滿意地點了點頭。
“會長……”胡曲打量着他的表情,試探道:“如果您早就懷疑楊隊長得到的情報的真實性,為什麼還要放任她去海邊應戰呢?此番分部之中折損的雖然都是小兵小卒,但到底也是我們的人……”
“我并不是質疑她,隻是防患于未然。葉雲肖此人狡猾得很,他一邊派人從海上攻打過來,一邊又親自帶人去掃平我的幾大分部。我提前安排分部骨幹撤離,也是為了保全我們的精英力量。現在,他就算打擊了我的分部又能如何?他根本無法從那些地方得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胡曲不認同地蹙眉,“那麼會長,楊隊長的事……您真的不管了嗎?她可能會死在扶搖那邊。”
“她此番嚴重失職,就算她沒有被扶搖帶走,我也無法輕易饒恕她。”吳尚峰淡淡道:“如果她死在了扶搖,至少證明她對赤瑾是忠心的。如果她還能好端端地回來……”
吳尚峰笑了聲,“你說,如果她從葉雲肖手中活着回來,能是因為什麼呢?”
胡曲額頭上冒出了冷汗,“因為……她投敵了嗎?”
“所以現在需要知道的事情,是她究竟是否還活着。”吳尚峰的手搭在辦公桌上,手指輕輕敲擊着冰冷的桌面。“胡曲,你來出出主意吧,怎麼才能得到扶搖那邊的消息呢?”
胡曲猶豫了片刻後,才道:“楊隊長與夏小姐一向交往密切,如若她得知夏小姐因為今日失利之事被牽連,她若活着,一定不會置之不顧的。”
“好主意。”吳尚峰一揮手,示意他可以去辦了。
寂靜下來的會長辦公室中,吳尚峰坐了半晌,起身站到了窗邊,看着院子裡忙忙碌碌的都是善後的人。
他垂眼淡淡看了片刻,又将視角擡上半空。今夜的天灰蒙蒙的,雲層滾動速度變快,是起風了,瞧着有一場大雨要逼近。
吳尚峰垂在身體兩側的手向後背去,嘴角露出一絲莫名的笑意。
其實他很清楚,楊玉凝被帶走時一息尚存,葉雲肖拼了命也會救活她的,因為他想要搶占東大陸上最出衆的人型武器。
隻要她活着,她就會從葉雲肖手中脫身,理由絕非是因為投敵。
他比誰都相信楊玉凝不會背叛,他也明白此番赤瑾蒙受損失,說到底隻是那個小姑娘太過于年輕,遇事難免沖動,錯信人言罷了。
然而,即便吳尚峰一早料到今夜之事的始末,他也沒有想要提早阻止事态演變至此。
赤瑾損失些小兵小卒算不得什麼,吳尚峰才不會因為這種事就苛責楊玉凝,問罪她、甚至處置她。
但他想将失職的罪名扣在楊玉凝頭上,借着處罰的名義,脅迫她服下研究所特制的、用以操控人的毒藥。
吳尚峰順應葉雲肖的計策,假意忌憚手下強兵,不過是為了借機将這位被多方觊觎的高級魔力者完全掌控在手心罷了。
楊玉凝很強,魔力深邃到令人望塵莫及,她對赤瑾而言很重要,是不可多得的頂梁人材。
隻有将其身家性命牢牢扼在手心,吳尚峰才能安心,才會在往後更加全心全意地信任她。
辦公室内的燈滅了,吳尚峰站在窗邊,從眼前的玻璃上看見了自己清晰的倒影。
他的眼中閃爍着異樣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勢在必得的笑意。
葉雲肖将楊玉凝帶回了扶搖的臨時據點,他們隐藏在深山老林之中,支起了許多帳篷。
葉雲肖找人來檢查她的傷勢,他的臨時陣營裡有通醫術之人,可以給楊玉凝治傷。
大夫擦着汗,心有餘悸地對葉雲肖道:“這一槍若是再偏一點,人就沒救了。”
葉雲肖看着臉色慘白,沒有一絲鮮活之氣的姑娘,皺眉催促大夫趕緊給她治療。
“有會長的吩咐,我會盡力救治,但我無法保證她能好好地醒過來……”
深夜,葉雲肖再次來到安置楊玉凝的帳篷。病人還沒有清醒,狀态愈發不好了。
他看着楊玉凝泛紅的臉頰,伸手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
唉……葉雲肖暗暗歎了口氣,發動治愈術為她降溫去熱。
“你可不能死啊,楊隊長。”寂靜之中,他壓低聲音自語着。
“你就這麼死了的話,又怎麼能認清自己效忠着的、守護着的,都是些什麼豺狼虎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