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湘，生活在距今約兩千年前的時代，天下魔法師的祖神，一個隻活在傳說中的，神秘強大的人物。
而婷汀是與黎湘同處一個時代的人，是祖神的家人。
背後教學樓周圍布置的結界已經出現了裂痕，音旋回頭看了一眼，不能放任婷汀繼續攻擊了。于是她快速朝婷汀逼近，打斷了那人的攻勢。
婷汀被阻攔之後沒有吃驚，被攔擋開與教學樓的距離後也沒有急于再度出手，反而是有停手撤退的意思了。
“知道我為什麼與你說了這好一會兒的話嗎？”婷汀似笑非笑地問道。
“無論如何，我已經得到了很多的情報。”音旋平靜回應道。
“我承認你很聰明，一邊打探一邊套話，洞悉了很多舊時隐秘。但是，前提是你有利用這些情報的機會。”婷汀話裡有話。
“你不妨明示？”
婷汀微微一笑，“音旋，在你攔擋我的這段時間裡，焉知我就不是在拖延時間呢？”
音旋輕輕挑起眉頭，并沒有意外，這倒是出乎婷汀的意料。
本以為，自己說得足夠清楚，音旋反應過來之後會惱羞成怒呢。
不過婷汀也不介意，她看了看時間，聲音低冷道：“我今日的真正目标本也不在學校裡，明知你人在此處，卻還非要急于與你正面相抗，這不是我的作風。”
“想要利用你窺探得知的隐秘，那麼就首先保證你可以活得下去吧。”婷汀忠告一般說了這麼一句，打算要離開了。
不過在走之前，她望着不遠處靜靜站立的少女，對方的臉色平靜異常。
但她心裡清楚，哪怕音旋掩飾的再好，此刻心中定也是跌宕難安的。
“你千萬不要以為，擁有祖神的靈魂，你就成得了祖神。”
婷汀冷冷說道：“神明之所以強大，是因為神明沒有弱點。而你，你的弱點已經擺在明面上了。”
“我的弱點？”音旋冷笑，“你又了解我了？”
“無論是你，冰檸，還是黎湘，都逃不過心軟二字。隻這一個弱點就足夠要命。”
“要不要命，也不是你說了算的。”
婷汀哼笑，冷不丁問道：“你現在，偶爾還會感覺雙眼疼痛難忍嗎？”
音旋一怔，下意識地撫上了眼窩處。
“想想你小的時候，眼睛疼起來就哭鬧不停，我那時也是心疼的。”
婷汀輕歎了一聲，“畢竟，眼球被挖出來的疼痛，大人或許可以咬牙忍着，小孩子卻怎麼忍得了呢？”
音旋眉頭一皺，眼球被……挖出來？她的？
不，是冰檸的。
婷汀：“好在，從你降世起，這對眼球由我送回到你的眼眶中，大約三年以後就徹底與你的身體融合。不過……”
她遺憾似的笑了一聲，“我現在真後悔把這雙眼睛給了你。”
音旋僵了僵，婷汀提及此事過于突然，太小時候的記憶她也記不得。
眼睛上的疼痛……從前很頻繁嗎？
但是，她好像能猜到，冰檸的眼睛發生這樣的事，是為了什麼。
婷汀想說的話說完了，她周身被一股濃郁的黑霧包圍，下一秒便消失在了原地，氣息消散。
音旋在原地定了定，在她身後，教學樓周圍的結界也慢慢散開了。
呼啦啦好多人急着沖出來，音旋側目看了一眼，發覺跑出來的人都是她的同學，沒有那群普通的高三生，便知曉一定是蒂蘭做好了保密措施，清除了學生們這段突發經曆的記憶。
也好，蒂蘭現在與她的想法越來越契合了，能幫不少忙。
蒂蘭疾步沖到她身邊，再顧不得往日優雅。她面色焦慮地盯着音旋，問道：“你攔住她了嗎？”
“你明知故問呢？”音旋瞥了她一眼，“婷汀的魔力有沒有突破我的結界，侵入到學生身體之中，你沒察覺到？”
蒂蘭連連點頭，松了一口氣，“說的也是，是我糊塗了。”
“不過護住的也就僅限于樓内的那些人了。”音旋下一句話直接令蒂蘭的笑容僵在臉上。
“這是何意？”
“意思就是，婷汀襲擊了校外放假的那幫人，襲擊的目标和數量都未知，就在我與她閑聊的時候。”
蒂蘭瞳孔一縮，渾身一個激靈，“校外放假的孩子那麼多，有人在家還有人外出旅遊，這麼大的範圍，我們怎麼确定他們現在的安危？”
“嗯，就是說啊，挺麻煩的。”音旋活動活動筋骨，深深吸了一口氣。
蒂蘭一頓，懷疑地看着她那副過于淡然的表情，“你該不是早就知道婷汀會搞一手暗度陳倉吧？”
“是啊。”
“那你還與她閑聊那麼久？為什麼不攔着她或者直接殺了她？”蒂蘭難以置信道。
音旋涼涼地望着她，“你在教我做事？”
蒂蘭一哽，“我……”
“我需要讓婷汀以為，我沒有看穿她故意拖延時間的把戲，因為我一定要确認一些隐秘。”
“婷汀一向不太将我放在眼裡的，在她心裡我或許還是從前那副好欺負更好騙的模樣吧。”
音旋十分冷靜，“所以我就勢鑽入她的圈套，在她以為可以輕松騙過我的時候，抓緊詢問我想探知的事情。”
“現在我已經得到了答案，這份答案遠比這段時間中會死掉的所有人都重要。”
“那你探知了什麼？”蒂蘭不太喜歡她如此輕視人命的态度。
“比如婷汀死了一千多年了，這些年一直将靈魂體掩飾為她的真身，遊走于世間。”
“什麼？”蒂蘭大驚，那她從前見到的婷汀，豈不都是……魂兒？
“所以，我沒動手殺她，因為已經死了的人，又怎麼死第二次呢？”
音旋無奈道：“除非泯滅她的靈魂，可毀滅靈魂哪有那麼簡單呢？”
在這世間，萬事萬物都逃不過一個守恒的定律。靈魂也是一樣，或許有生有滅，卻難以被随意左右。
破壞規律的人，一定會付出代價的。毀滅靈魂的代價，當然就會作用在破壞者的靈魂上。
蒂蘭抖着聲音問：“你還知道什麼了？”
“還比如，你們一直說查不到婷汀的來曆，她像是一個沒有過往的人，那是因為她是個老女人，實際已經存在兩千餘年了。她是和祖神一個時代的人。”
蒂蘭神情茫然，“啊？祖神？”
“再比如，祖神名叫黎湘，是創造了魔法師存在的母神。”
音旋凝視着蒂蘭恍惚的雙眼，“聽清楚了嗎？我是你的母神。”
蒂蘭徹底呆滞：“……啊。”
但不過片刻她就回神，驚呼道：“你說你是我的母神？你是說冰檸是由祖神轉世的？”
音旋點點頭，還行，反應不慢。蒂蘭要是再“啊”幾聲，她會誤以為這家夥癡呆了。
然後她就見蒂蘭開始神經質的自言自語：“難怪，難怪她強大到超越神明……難怪她能做常人所不能做之事。”
“還比如……”音旋的話說了一半又咽了回去。
還比如，冰檸當真重諾，許下的諾言，赴湯蹈火也要兌現。
答應了曼莎的事情，許諾了要幫她治療眼睛，于是冰檸無論采取什麼手段也想要做到。
冰檸一定是親手挖出了自己的雙眼，想要替換給曼莎，以此來彌補她吧？
可惜，冰檸真的挖了雙目，最後卻沒來得及見到曼莎。
而兩隻眼球最終落到了婷汀手中，時隔千年之後被重新安放在了她的眼眶裡。
音旋閉了閉眼，眼眶深處神經性的疼了起來。
“蒂蘭，别顧着震驚了，辦點正事。”
蒂蘭“啊”了一聲，還在震驚于冰檸就是傳說中的祖神這件事的她，這會兒連帶着看音旋的眼神中都多了不少敬畏之意。
“什……什麼事？”
“你說什麼事？你那些在校外被盯上的學生，不管了？”
“啊！”蒂蘭刹那反應了過來，立馬聯系人去調查新轉學而來的幾十個學生，尋他們目前所在之處。
“那些孩子……現在還能活着嗎？”
音旋搖搖頭，“我看夠嗆，婷汀方才離開前的架勢，怕是已經将校外的倒黴鬼打擊沒了。”
蒂蘭抿抿唇，猶豫道：“那你叫我找他們，是想要做什麼？”
“收屍。”
“……啊？”
音旋白了她一眼，“蒂蘭，你是突然降智了嗎？我若不想救，還在這兒安排你什麼？”
蒂蘭：“啊，說的也是。”
“……收收你的感歎詞吧，像烏鴉一樣。”
蒂蘭：“對不起。”
大約半個小時後，幾十具屍體被蒂蘭手下的神使送到了晴空學院，在地上擺了一排。
不愧是婷汀出手，确實是一副誰也不放過的架勢。
不過，音旋挨個看過這些人的臉，沒有在其中看到柳染。
柳染……莫非是被婷汀轉化成功了？
罷了，總之他還沒死就好。
音旋看着地上衆位一個個瘆人的死相，歎了口氣問道：“目擊者處理了嗎？”
這些神使紛紛道：“處理了，記憶已經做了修改。”
“那就好。該死的婷汀，沒事找事，她是真想搞死我啊……”音旋憋着火罵道。
想起上次動用了時間類魔法後，她累得好幾日沒緩過勁，想想就憋屈。
不能放着這群無辜學生不管，但真若以這個頻率一次次地救下去，她自己就真離死不遠了。
無論是因為消耗過度被反噬而死，還是幹脆魔力耗幹而死，隻怕都不會太好看。
音旋心想她好歹也是要面子的人，才不會就這麼遂了婷汀的心願。
她熟練地放血，在地面上繪制偌大的法陣，将這些學生疊羅漢放在陣眼位置，她再度釋放出魔力啟動了時間倒流魔法。
青天白日，太陽高懸，暖洋洋的光芒灑落，音旋身周耀眼的、象征着時間的金色光芒都沒那麼顯眼了。
要救的人太多，比上次直接翻了十幾倍，音旋将魔力同時注入到他們體内，費勁地撥動他們生命的時鐘。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音旋合着的雙目始終沒有睜開，臉色也因為消耗過度而漸漸煞白，冷汗淋漓，倏倏墜落。
她不确定究竟過去了多久，但能感覺到頭頂的太陽越發西斜的角度，陽光從清透明媚變得昏黃黯淡。
在夜色真正降臨的前一刻，音旋的魔力猛地一收，一直圍繞身下魔法陣掀起的淩厲氣流霎時消失，無形的障礙破除了。
成功了，這幫人的命被她從閻王手裡搶了回來。
其中還有兩個上個月剛被殺過一次的學生，他們又撿回了命，也不知該說他們幸運還是不幸。
時間類魔法奇妙，隻是啟動的條件太嚴苛，除了要求強大的魔力，很大程度上，這種魔法就是靠施術的魔法師拿命去換。
音旋垂頭喪氣地坐在地上一動不動，任憑她的同學們将人類學生挨個扶走。
或許真該放任這群學生不管的，音旋動搖了。
她要累死了。
“音旋，你怎麼樣？”淩雲疾步來到她身邊，伸手攙扶。
“先别動我。”音旋擺了下手，“我感覺不太好。”
淩雲便依言沒有碰她，隻是彎腰瞧着她的臉色如同白紙，猶豫着要不要輸送些治愈安撫的魔力給她。
音旋眯着眼睛好半晌，視線之中漸漸散去了黑霧，重新清晰起來。
“好些了嗎？”淩雲緊着問道。
音旋勉強地笑了笑，徒勞安慰這種事，她現在沒心情做。
“你……時間倒流的魔法，你是怎麼掌握的？”淩雲躊躇半晌，終于問出了一直在嘴邊的問題。
他與同學們在音旋的魔法陣外一直從天明站到天暗，親眼看着音旋周身金光大盛，她身處法陣陣眼的位置，宛若真神。
而正被她救治的學生們，一個個從死相可怖恢複為活人氣色，淩雲意識到音旋所用的魔法一定是時間倒流。
就和先前清洛的疑問一樣，淩雲同樣詫異于她怎麼能夠使用這種傳說級别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