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塌了……

蘇映溪恍若被雷劈在了原地，臉僵的快要裂開。

愛琴能看見她，也能聽見她說話。

所以她之前那些仗着别人瞧不見，就精神失常一般的舉止，大字型趴在門上，穿牆擅闖别人卧室，在天上來來回回轉圈飛，還不停地念念有詞叭叭個沒完……

愛琴全看在眼裡？！

“不是，你……”蘇映溪的魂兒即将紅溫。

她好歹也是做過神明的人，端着高高在上的貴人範兒半輩子了，沒想過今生還會被人瞧見這麼幼稚丢人的一幕。

“你能看見我，那怎麼之前還裝看不見？”蘇映溪雙手叉腰，比起内耗，她當即選擇責怪别人。

愛琴頓了頓，面無表情平靜道：“我不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

蘇映溪：“？？？”

什麼東西？罵誰呢？

她氣得發笑，“不知道我是什麼？你居然說你不知道我是什麼？！”

愛琴望着她，臉上寫滿認真，以及困惑無辜。

蘇映溪看得噎住了。

她沒好氣地别過頭，“你不知道我是什麼，那我也不知道。”

愛琴：“哦。”

蘇映溪：“……”

哦什麼哦！

見鬼了，她的造物主不認識她了。

而且，對于一個不認識，還隻能被自己所見的魂兒，愛琴顯然一點都不好奇蘇映溪的身份，連多問一句都沒有。

神仙隻還糾結着一點，就是舉着筷子問她，到底要不要吃烤火腿片。

“我吃。”蘇映溪态度依舊沒好氣，張開血盆大口，嗷一下咬住對方夾來的火腿片，囫囵嚼了幾口後咽下去。

她回味了一下，别說，神域的東西，味道還不錯。

愛琴也看出她對食物滿意，幹脆把筷子遞給她，叫她自己吃。

蘇映溪下意識接着，結果，兩根筷子齊齊穿過她透明虛化的手指，吧嗒兩聲掉到了地上。

蘇映溪：“……”

愛琴：“……”

“啊，隻有我能碰到你嗎？”

“哈……哈……可能是吧。”蘇映溪心如死灰地看着地上的筷子。

愛琴沒再說什麼，彎腰把筷子撿起來擦拭幹淨，重新夾了菜喂過去，“吃吧。”

“你怎麼都沒脾氣呢？也一點不擔心我是壞人？”蘇映溪奇怪道。

愛琴：“我沒在你身上感受到惡意。”

“那确實。”蘇映溪說，“我現在隻有餓意。”

愛琴彎了下嘴角，似乎笑了一下。

蘇映溪當即炸毛。

嘲笑，絕對是嘲笑！

虧她還以為愛琴轉性了，還樂意伺候她，給她分享食物了！

艾拉準備的晚餐，被蘇映溪吃了大半，愛琴隻吃了點素菜，喝光了滿杯的酸葡萄汁。

“你不餓？”蘇映溪吃飽後，逐漸開始生出良心，象征性關切神仙一句。

愛琴搖搖頭，“我吃不吃東西都沒差别。”

“哦。”

也是，神仙嘛，吃風飲露就能活。

飯後，蘇映溪無聊地坐在窗邊的小圓凳上轉圈圈，愛琴則坐在床角，安靜地打量她。

“你還不離開嗎？”

蘇映溪：“……”

她瞪着愛琴，道：“我往哪兒去？”

愛琴不明所以。

蘇映溪深深歎了口氣，直白道：“是你創造了我，但我已經死了，你明白嗎？我的魂兒為什麼還獨立停留在人間，甚至與過去的你相逢，這種種原因隻有未來的你才清楚。”

愛琴聽得雲裡霧裡，但很快理順了思路。

“我創造了你。”

“嗯。”

“你是我靈魂上的一部分。”

“嗯。”

“哦……”愛琴點了點頭，“怪不得，我很熟悉你的氣息。但是，我并沒有損失某一部分的靈魂。”

蘇映溪：“所以我說了，創造我的人是你，但是未來的你。”

接下來，她用盡量簡潔的話語，将自己身上發生過的事描述給愛琴聽，介紹自己的來曆與過往，将未來千年的世界鋪開在愛琴眼前。

神明眼中閃過驚愕。

對于現在的愛琴而言，蘇映溪所言之事太過荒誕，不似真相。

但偏偏愛琴感受不到對方絲毫的欺騙之意，她信任這個自稱為靈魂衍生物的……魂魄。

唉……

蘇映溪無奈，不再糾結自己的事。

其實她察覺到了，眼下自己所處之地，應是愛琴的記憶海。

記憶海專為存儲記憶而生，寄生在靈魂之上，成為相對獨立的領域。

蘇映溪曾以“音旋”的身份，通過回溯的方式，入侵過自己的記憶海，從而看到了屬于“黎湘”與“冰檸”的過去。

如今自己的存在形式，和當初很像，都是在觀摩一場早已發生過的、成為既定事實的回憶。

但她想不明白，是因為自己的靈魂過于獨立，愛琴一時間沒能完整将她收回為自身的一部分，所以才将她丢到記憶海裡，慢慢消融她的自我意識嗎？

蘇映溪垂頭看看自己，并不覺得自己有正在被消融的趨勢。

想不明白，就先不想了。

經曆了太多事情後，蘇映溪越發擅長得過且過。

指不定明日再睜眼，一切就會發生質的改變，當下的困惑與不解就都煙消雲散了呢？

這麼想着，她又樂呵呵地起身，拍了拍剛吃過飯、很圓潤的肚子，撲通一下趴到床上去了。

雖然身為魂魄，感受不到床被的觸感，但用眼睛看也知道，神域中使用的一切都高貴舒适，她也該借機好好享受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