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艾屏息,抱着自己的小帆布袋跟着進了屋,盤算着自己有什麼能用來交易的東西。
除了這具身體,她的價值大概就隻有辨認植物這一條了,勉強還有個制藥的能力,但植物做的土藥,怎麼也比不上半球裡見效極快的西藥。
至于另一種能力……算了吧。
就在她為未來祈禱的時候,司機停下了腳步,挺拔的身姿帶給顧艾巨大的壓迫感,他聲音嘶啞地開口說:“那是一樓的衛生間,我們要用。二樓同個位置還有一個,你上去洗個澡。衣服毛巾從門口的櫃子裡拿。”
顧艾乖順地應了,瞟了一圈找到樓梯後,就一瘸一拐地往樓上走去。
這小房子幹淨簡潔,是顧艾沒見過的高級住處,她一步一步走上前,回頭看到一路污泥鞋印時,心都咯噔了一下。
她把小包放在衛生間外的地上,想先進去洗個手,好不容易在複雜的主控面闆上找對燈光控制,卻發現洗手台上的水龍頭長得格外奇怪。
她隻在女會駐地用過最基礎的水龍頭,擰一下能出水的,但是這個……
顧艾琢磨了一會兒,僅僅一個水龍頭,能動的竟然有三處——卻沒一個地方能讓它出水?
未知的事物,未知的原理,顧艾在衛生間裡焦慮得嘴唇都給咬白了,生怕待得太久惹人生惱。
洗手、脫衣、洗澡……直到傾瀉的冷水将她兜頭淋了個激靈,她差點過載的腦子才稍微冷卻了一下。
她哆哆嗦嗦地一邊沖水将身上的煙塵沖洗幹淨,一邊不死心地繼續對着調節器摸索。
沒過多久,水溫忽的滾燙,一冷一熱的沖擊,她差點哭出來。
在燙熟半層皮後,她才終于搞明白了這溫度調節裝置,用溫水做了最後的清潔。
在把自己拾掇幹淨後,她又把濺上了灰泥點子的衛生間也清理了一下,這才急急忙忙地從衛生間出來。
應該過去了很久,希望沒有惹惱他們……
偌大的房屋,卻僅有玄關處的小燈亮着,靜谧之下,一樓衛生間裡的水聲格外清晰。
這房子的客廳是兩層挑高,從二樓欄杆處能基本看清一樓的情況。
顧艾粗暴地用毛巾把頭發絞得半幹,期間謹慎地往樓下客廳探看。
她回憶了一下之前的對話,對方沒說她洗完後能不能下去。那應該可以吧?
她輕手輕腳地下了樓去,找到了清潔間裡的拖把,做賊一般迅速把樓梯拖了一遍,連帶着把門口混着泥塵的暗紅血迹也清理了。
正當她舒了口氣,想看看還有什麼她能做的的時候,她的目光掃過了昏暗客廳裡的沙發。
她對上了一雙透徹如琉璃的丹鳳眼。
眼睛漂亮,她卻被吓得炸毛。
好一會兒,她才強行定下心緒,盡可能壓着聲音裡的顫意:“您好……點了嗎?”
沙發上的人隻穿着單薄的睡衣,毯子蓋了半身,能看到他懷裡還抱着個松軟的枕頭。
他張了張嘴,沒出聲,顧艾沒多糾結,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那人淺淺笑了下,雖着光線昏暗,但顧艾也能辨出是精緻至極的容顔。
他看向了茶幾上的水杯,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裡面還插着根吸管。他看看顧艾,又看看水,視線移了兩次,顧艾就明白了,近到身前半跪着蹲下,端起水送到他嘴邊。
顧艾不敢看他,但餘光能瞟見失了血色的薄唇,也能看到纖細脖頸上滑動着的喉結。她忽的理解那個詞——勾人攝魄。
她也和那些人沒什麼區别,輕而易舉就被别人的好顔色給勾走了。
衛生間内水聲停了,顧艾警醒着,聽到門開時,依舊忍不住繃緊了身體。
眼前人還叼着吸管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顧艾也不敢起身,就這樣聽着後面的腳步聲接近,頭發幾乎要根根豎起。
“還好嗎?”身後的人問。
傷患松開了吸管,微微“嗯”了一聲。
“我去給你鋪床。”男人想了想,又問,“今晚我守着你睡?”
顧艾一邊支着耳朵聽,一邊一動不動地保持着端水姿勢,盡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傷患拒絕了,說:“不用,你好好休息。”
這人的嗓音潤了後有些酥酥麻麻的磁性,聽得人耳朵癢癢,甚至想眯起眼享受。
就在顧艾愣神的時候,眼前人動了動,作勢要起身,她下意識放了杯子,伸手去攙扶。隻是一回頭,就看到了男人擰着眉,神情不悅。
她硬着頭皮把傷患扶正,立刻收回手,一副做錯了事的表情。
“阿續,别這麼兇。咳!”傷患咳了一聲,緩了緩,看她一眼,又要開口,“你……咳!”
“好了好了,你别說話了。”阿續阻了他,見顧艾還站在那,按住不耐,示意樓上,“你睡那個房間,看到了嗎?”
那是二樓小廳邊上的房間,房門就在欄杆邊上,從樓下大客廳可以直接看到。
顧艾連忙點頭。
她能聽出“阿續”的聲音裡有濃重的疲憊,這疲憊可能不止是因為今晚的火災和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