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說話沒有撤回鍵。
江映舟滑動視線,捕捉到她鎖骨上一顆紅色的小痣,再挪開目光,如實說:“因為你提的時候,我還沒有想到晚上要吃什麼。”
所以有人要幫她做決定,也不錯。
“啊這樣……”齊娓點點頭。
知道了原因也沒什麼用呀。齊娓還是想撤回問題。
江映舟往後靠住椅背,端起杯子淺抿茶水。
不行,不能尬住,齊娓雙手撐住椅面,把問題抛出來:“江律,你是潮東人嗎?”
“不是,”江映舟右手手肘搭到椅子扶手上,指尖虛撐住側臉,“我是洛河人。”
洛河?記住了。
“啊我應該也不算是潮東人,因為我是在南島出生的,七歲才跟爸爸媽媽一起來的潮東,因為我爸爸是南島人,噢不過我媽媽是清江人,和洛河一個省呢……”
天呐齊娓你在幹什麼?為什麼要颠三倒四地給江映舟報戶口?
齊娓閉嘴了。
誰樂意聽她在哪裡出生,爹媽又是哪裡人啊……
“南島?”江映舟歪歪頭,“那你會說粵語嗎?或者,清江話?”
不耐煩是什麼?江映舟不知道。
齊娓好像看見丘比特撲棱着翅膀就過來了,當着她的面,搭箭,拉弓,然後“嗖”的一聲,她就中了愛神的箭。
箭羽上寫着“江映舟”。
她想要擡手捧住心髒,西子捧心那樣,但她又沒病,隻是心跳過快,像要心悸了。
哎呀專業對口了。她想去心外呢。
“都會一點,”齊娓平穩住呼吸,“但隻會一點點。”
來源全靠過年回老家那段時間,其餘時候媽媽和爸爸都對她講普通話。
“你好磢鏡。”你好漂亮。
江映舟回憶自己的發音,不太确定:“是不是這樣講的?”
她脊背離開椅背,往前傾,笑着盯住齊娓。
齊娓的大腦快過載了。
以前沒覺得粵語這麼好聽過啊,何況江映舟的發音其實不太地道,“nei”發成了“lei”,懶懶的,漫不經心到不像是在說一句誇贊。
本來也可能不是誇贊,畢竟她又不是粵語區的人。
但誰管呢?江映舟就是在誇她漂亮。想想還不行嗎?
齊娓扭扭脖子,回說:“差不多吧,我也不太清楚,就過年時候回老家才聽聽,有些時候他們說太快了我也聽不懂。”
“是嗎?那你聽不懂,怎麼辦?”
“‘嗯’‘是’‘啊’,含糊過去。”
反正長輩講話的時候,她們這些晚輩就是個陪襯,出個聲兒,就行。
江映舟右手虛握成拳,輕抵住雙唇,氣息亂了。
很好聽的一聲笑。
齊娓跟着她笑起來,過後問:“你有專門學過粵語嗎?”不然怎麼會講?哪怕隻是幾句。
“有朋友是南島人,她很喜歡拉着我們學。”
“這樣。”
齊娓努力梭巡話題,等江映舟臉上笑容淡了些,再說:“洛河有家餐廳的甜點好好吃,中式的,我之前和媽媽去洛河玩的時候每天都要點。”
“是嗎?”江映舟喝口水,“哪家?”
洛河會做中式甜點的餐廳很多。
“名字不記得了,我隻記得我覺得最好吃的那一款,是玉蘭花樣子的,不太甜,但入口即化,很香。”
真的很好吃。
“白玉蘭?”江映舟問。
“嗯,白玉蘭,有花苞還有盛開的,都做得很好看。”
越說越饞。齊娓摸上肚子,餓得有點厲害了。
她揚起下巴,往出餐的地方望了望,但似是遙遙無期,于是更餓了。
“青山甘堂。”
江映舟的指尖滑動在手機邊緣。
“嗯?”齊娓回頭,沒反應過來。
“我是說,那家餐廳的名字,叫‘青山甘堂’。白玉蘭酥是她們家的特色。”
頓了兩秒,再說:“我也很喜歡吃。”
齊娓恍若得知一個天大的秘密,不知自己該不該說話,她撓撓左手臂上那個蚊子包,不太癢了,但又覺得渾身都難受,連四肢都像是安錯了地方。
好像不能不說話。她清清嗓,說:“這樣。”
她像個人機。
江映舟點點頭,暫時沒有想說的,便拿起手機。剛有人給她發消息。
齊娓終于能喘口氣。
她不能把視線定在某處,因為她會不自覺往江映舟身上看,所以她百無聊賴般往四周張望,正好,看見出餐處有服務員端着餐盤過來,是往她們的方向。
再不來她就要餓死啦。
有飯吃了,她把椅子拉近餐桌一些,很矜持地等待。
“我好挂住你啊。”我好想你。
齊娓愣住,看江映舟。
江映舟放下手機,雙手小臂交叉抱住放在桌面,微聳肩膀,上半身比剛才更往前,雙眼裡是清亮的顔色。
在齊娓的視野裡,她歪頭,問:
“這句,有沒有更标準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