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着椅子上的沈瀾之難受至極,璃月的目光微微閃爍,卻是轉過頭來看向火爐上的藥罐子,并未再說些什麼。
椅子上的沈瀾之突然說話,“...肅一...快些用繩子将我捆住......”
“大人......怎能将您捆起來。”肅一不忍道。
他沒動,沈瀾之卻強忍着,大聲喊道:“快啊!”
他中了藥,才知曉這藥何其厲害,若等不到喝下解藥,他便被藥效侵蝕,無法控制住自己做出什麼事來,倘若在璃月面前出醜、亦或者傷害到她......
他不願清醒後看見的,是璃月憎惡的眼神。
肅一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
一旁默默看着他們的林老,突然從椅子上起來了,而後去到裡間找出一根細繩來遞給肅一,“去綁吧。”
“這藥要熬好,還得等上些時間,可那合歡香的藥性極烈,短時間内無法解除藥性的話,還是按他說的做吧。”
話落,林老又看向璃月,“你的這位情郎倒還是個君子。”
“也不枉你費心費力給他配置解藥。”
璃月微微抿了抿唇,并未接話。
見璃月仍是不說話,他又道:“老夫方才雖說你心狠,卻不覺得你做的有錯。”
“無論是以陰陽調和的法子去救他,還是費些時間去給他配置解藥。你的選擇都并無錯處,你并不欠他什麼。”
“如今你将人帶來醫館,為他抓藥解除藥性,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更何況,老夫看得清楚,你心中亦是有他。年紀雖小,姑娘家卻不為情情愛愛沖昏了頭腦,懂得潔身自好,明哲保身乃是一大幸事。”
聽他這般說着,璃月輕輕垂下眸子,她心中亦是有他?
——沈瀾之于她,确實是個特殊的。
曾幾何時,她也幻想過若是沒被拐走,在父母身邊時的日子,或許是歡聲笑語、脈脈溫情。
而回到京城後,父親母親對她的好,她看在眼裡。
可蘇家的女兒乃是高門貴女,她不能、也不可以像流落在外那般自由随性。
家中規矩、等級分明,主人是主人,仆從是仆從。一切的一切都與她所想的有了偏差。
學習禮儀便是重中之重,她的一言一行皆代表着蘇家。
否則母親也不會在她回家後便讓她學習規矩與禮儀,一是為了她在歸宗宴上不被别人輕看了去,二也是為了高門大戶的臉面。
她看得清楚,京城中那些富商、官員宅院中的爾虞我詐,就連城中醫館也有分個三六九等......
瞧見這些時,她有些時候更是想要逃離這樣的環境。
而沈瀾之......
璃月看向已經被肅一用細繩困住手腳,被固定在椅子上的沈瀾之。
那日歸宗宴上,他給了她一個由頭出府,要她與他一同查案。
初時,她是想查明當年她被拐走一事的真相,又想以此為機會離家,為日後想要做的事謀劃。
後來,與大理寺的人經曆了許多事,她最初的想法未曾改變,隻是多了幾分真心。
沈瀾之在她這兒,便是最為特殊的那個,她感激他的付出,為他的品行、言行舉止、為人處世所心動。
若非如此,在他發現沈瀾之被人下了合歡香,事發之時她便有可能會将沈瀾之送去憐香居。
方才林老的話她也聽到了心裡。
她今日是可以以身為沈瀾之解去藥效,可情情愛愛從來不是她璃月所想要的,破了那條防線,隻怕日後她與沈瀾之之間更要糾纏不清。
想到這裡,璃月斂下眸子。
今日沈瀾之說的話猶在耳邊:
——[成家立業、娶妻生子。父親母親從來都無法左右我的選擇,我能做自己的主。]
[阿月,你雖流落在外十年,卻見到了廣闊天地,我知你不懼怕世俗眼光,心中盡是為我着想,隻是怕影響到我,怕旁人對我說三道四。]
[可是阿月,你不怕他人的目光言語,我亦不怕。]
今日她才有了要退婚的由頭,沈瀾之萬般遊說,說他可以做自己的主,說他不在乎别人如何看他......
可這也隻是嘴上說說。
他是端王世子,聖上親孫,如何能如他說的那般不娶妻生子,一生與她常伴于彼此身側?
除非她嫁給他,成為他的妻子,這些便能遊刃而解。
可若她成婚,世子妃又如何能開設醫館,在外抛頭露面?
如今昭國的民風比之從前開放了許多,可她回到京城後也看見了許多。
京中官家小姐最注重名節,光是一句私會外男便能将後宅女子釘在恥辱柱子上,否則蘇丹也不會想壞了她的名聲,退去她與沈瀾之的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