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輕笑着道:“我既無銀錢贖回楚大人,亦無法寸步不離地護住你。”
“你方才說的條件我們答應與否,決定權在大人手上。”
“我無法決定。”
話落,她又收回視線,而後側過頭看了看仍扶着楚梵的沈瀾之,輕聲道:“大人方才問我,是如何想的?”
頓了頓,她才道:“我對于鸢尾方才說的——若日後慕家的人要害她時,我們護她性命無虞,以此來還了楚大人欠下的銀錢......”
“我對此無法做出答複,但卻想說一句話,
——意外與險境總是猝不及防,莫要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與其要别人相護,不如自救。”
沈瀾之的眼皮跟着跳了跳,這話好似沒有那麼簡單......
若鸢尾說的全是真話,慕家尋仇害她再是正常不過了,她尋求庇護人之常情。
可阿月既知曉不能将自己的觀點強加于人,卻還如此說......
這是在點他?
可是在說,
——此前他對她說的那些話,她都不會當真?
這般想着,他連忙看向璃月,想要說些什麼,卻見璃月在那一瞬間移開了視線。
房間内靜了下來,沈瀾之垂下眸子,輕輕歎了口氣。
是了,以阿月的脾性,如何是三言兩語便能打動的,隻怕聽了他的那些話,
——什麼能做自己的主,父親母親不會強求他?
什麼永遠支持她做想做的事?
聽了他的話,恐怕阿月心中想的是,
——在他沈瀾之沒做出什麼實質性的事兒之前,他們之間的關系便是懸在空中,無法定下的。
恐怕阿月已經開始謀算着回京後如何開設醫館,随之而來的便是打算疏遠了他......
想到這兒,沈瀾之眸中掠過幾絲痛苦與害怕。
阿月......
她這些種種迹象都在表明,
——她不信他!
不信他沈瀾之能違背父母之令,不信他會不在意若她開設醫館,别人會看他笑話?
可這才是他沈瀾之的笑話!!!
沈瀾之苦笑,他比她年長幾歲,可卻在此事上拿她沒辦法。
可沈瀾之不願如此,他看向璃月,“可阿月,意外與險境确實是猝不及防,可若本心未變,一切都還來得及。”
“路在腳下,該如何走,走成什麼樣,每個人的選擇不同。”
“你又怎知我走的路會與你想的一樣?”
“我沈瀾之言出必行......”
見璃月的嘴唇輕輕動了動,沈瀾之不等她說話,反而又繼續道:“阿月隻需看着便可,别的一律不用費......”
突然,“哇”的一聲,沈瀾之話還未說完,被他扶着的楚梵突然吐了。
從嘴中吐出的穢物盡數吐在了地上,以及沈瀾之的鞋子上。
零星幾點更是濺到了沈瀾之身上。
空氣中散發着令人作嘔的氣味。
沈瀾之今日的月白色錦袍,被粘上了幾滴穢物,鞋子上更是......
他登時呆立當場,話都忘了說了。
璃月連忙靠近他們,“這怎麼突然吐了。”
“水......對了,要水。”
她連忙看向房間内的桌上,卻并未見着水壺,又轉過頭看向鸢尾,“不好意思了鸢尾,還得麻煩你讓人燒些熱水給大人與楚大人清理一番。”
“否則......”她看向強忍着怒氣與被沈瀾之嫌棄地推在一邊,顫顫巍巍靠着牆,又站不穩的楚梵。
默了默,才道:“否則他們今日可能會有一個出不了憐香居。”
鸢尾也是見着了一切都發生,眉頭微微挑起,“我這樓内有幾個小仆,我這就去喚他們燒些熱水為兩位大人清理清理。”
話落,她又看向璃月,“若需要衣裳,亦可差人去買來。”
璃月見着沈瀾之眉頭緊鎖地盯着鞋,和衣裳上顯眼的污濁。
以及楚梵身上那皺皺巴巴的衣裳......
還是道:“那便麻煩鸢尾了。”
說着,便拿出銀子遞給鸢尾。
鸢尾道:“應該的。”
鸢尾出去後,璃月看向已經将外衫脫掉,仍在地上的沈瀾之,又看向他的鞋,“大人這鞋......”
沈瀾之兩腳并用,便已經将鞋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