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似被剝奪了生機的雀兒,骨瘦如柴,臉上毫無血色。
李姨娘身後的秋菊雖被護着,卻仍難掩那股子衰頹之氣。
如今有李姨娘這朵嬌花襯托着,更顯面色蒼白,目光瑟縮......
璃月垂下眸子微微歎了口氣,尋個機會還是為秋菊診治一番,這般模樣哪怕不是如舅母那般中了寒毒,這身子骨也該調養調養,否則...命不久矣。
這般想着,她又擡眸看了過去,便見着李姨娘轉過頭來看向秋菊,顫抖着手,指尖輕輕摸了摸秋菊的臉,嘴上繼續道:“我受些氣也便罷了,可秋菊是無辜的......”
她看向秋菊,“...是我無能,在這府中護不住你,讓你跟着我也受人欺辱......”
秋菊喉間幹澀,眼睛發酸,卻是說不出來什麼話,隻是一個勁兒地搖頭。
看着這般場景,璃月心中難免有些發酸。
那日李欣悅便說了,她的阿姐是被她父親賣入的吳家,幸而被擡做姨娘,雖是姨娘,在這吳家哪怕有寵,卻仍是受到主母厭煩、欺辱......
璃月心軟,見着這般場景共情,那本就有些喜歡李姨娘的吳老爺更是受不住。
橫了眼吳夫人,怒罵道:“你這毒婦!”
餘光瞧見上首的沈瀾之,吳老爺收斂了幾分,“她不過是個丫鬟,你難為他們做什麼!”
“難為他們做什麼?”吳夫人亦是收斂了幾分,“我是妻,她是妾,不過是懲處幾番她院中的下人,既沒将她這賤妾打了殺了發賣了,又沒殺了她院子裡的人。”
“你平日裡偏愛她幾分也便罷了,可我才是府中主母,我若不強勢些,如何在府中立足若我不厲害些,你是不是要效仿那白家白縣令寵妾滅妻!”
“你以為我不知道......”說到這兒,吳夫人眼中的怒火更甚,“若不是我慕家有些權勢,你這老不死的隻怕早就想将我休了!”
“你...”吳老爺啞口無言,隻得揮出衣袖冷哼回應。
白家白縣令寵妾滅妻,這事兒不止是浔陽城内的人知曉,璃月他們才來了沒兩日也看得清楚。
白家那姨娘便是受到寵愛,竟敢買兇殺人嫁禍給嫡出公子。
若非璃月他們遇見了,隻怕還未入城那夜,在城外客棧内遇見的命案,白縣令便隻會輕輕放下或是尋個替死鬼護住那位買兇殺人的姨娘!
璃月深深歎了口氣,可是一切的一切,受苦、受到磋磨的,皆是女子。
“行了,”坐在上首的沈瀾之打破僵局,道:“本官沒興趣看你們吳家的後宅瑣事。”
“言歸正傳,現有幾個問題需要你們回答。”
“其一,是問李姨娘。”
說着話,他看向大廳正中央的李姨娘,“吳澤死亡那夜,你拜佛拜了一夜,平常時候從不讓人作陪,那夜為何要讓秋菊入内陪伴?”
“這...”突然被問,李姨娘難免有些驚慌,卻很快鎮定了下來,回到:“那夜拜佛其實是在深夜開始的。”
“會讓秋菊陪同,其實是因為那夜妾身做了噩夢,被吓醒來不敢再睡下,亦不敢一個人待着,便喚了秋菊陪同一道去了偏房拜佛......”
“自進了供奉佛像的偏房,妾身與秋菊便再沒出來過,一直到了第二日天亮。”
已經從李姨娘身後出來了的秋菊跟着點了點頭,看向沈瀾之表示李姨娘說的沒錯,“那...那夜姨娘害怕...奴婢确實是陪了姨娘一整夜,并未再出來過,這事兒院子裡的其他下人都能做主。”
上方坐着的沈瀾之并未表現出是信還是不信,隻是側過頭,看向吳夫人與吳老爺所在的位置。
“其二,是問吳夫人。”
見吳夫人被點到名字是身子一抖,眼神有些發虛,沈瀾之聲音微微發沉,“聽聞吳澤死亡之後,府衙未能查實情況抓出兇手,吳夫人怕賊人出城,無法捉到兇手便封了城門,是也不是?”
吳夫人不知是想到什麼,目光飄忽着道:“是...”
“封城一事,确實是我做的。”
“那本官問你,既已經封了城門,要查出兇手,為何要讓府中之人避而不談吳澤死亡那夜,吳澤做了什麼?”沈瀾之眸中的冷意加深。
“你可知吳澤死前所做之事或許便是突破此案的關鍵!”
“這...這......我兒死亡那夜做的事兒......”她突然搖了搖頭,“不對,我兒死亡那夜并未發生什麼啊,他好端端地待在房間内睡覺,死前并未發生什麼事。”
并未發生什麼事?
見吳夫人不願說真話,璃月有些無語,她莫非忘了吳澤死亡那夜,小仆也死了。
小仆身上刀劍的傷痕,手腳筋皆被挑斷,身上并無緻命傷口,是失血過多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