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祖上出了大官,但到了這幾代便沒落了,吳夫人原本是慕家的小姐,當年慕王爺還是楚将軍麾下的部下,吳夫人在慕家那一脈的男子更無什麼建樹,與沒落的吳家還算門當戶對,兩家便結了親。
隻是當年慕王爺異軍突起,擊退進犯的巫國人,被聖上封為異性王。而吳大公子科考中了舉,幾年後又成了京城的京兆尹。
一時間吳慕兩家便成了浔陽城内的顯赫人家。
便有人說吳绮京兆尹與慕王爺曾經是入了暗閣,才會突然平步青雲。”
腦海中劃過這些,璃月看向吳夫人,“方才李姨娘說的話,可是真的?”
見吳夫人側過頭閉緊眼睛不說話,她便看向吳老爺,“你是府中一家之主,這些事兒不該是一點兒也不知道才是。”
“方才李姨娘說的,可都是真的?”
吳老爺輕輕歎了口氣,卻還是點了點頭,“不錯。”
“她教導阿澤以活人試煉,練習刀劍如何傷人卻不緻命,又學習毒術......”他口中的她便是吳夫人。
“便是為了有朝一日送阿澤入京城,讓慕王爺引薦阿澤入暗閣。”
“阿绮當年入京城參加春闱,便一路順利當上了京兆尹,那時便是慕王爺幫的忙。”
沈瀾之重重地将茶杯置于桌上,冷聲道:“荒謬。”
“何時我昭國官場是如此輕易便能入的!”
吳老爺被吓得一激靈,卻是垂下頭來繼續說道:“事已至此,一切都是我的錯,當年夫人嫁與我時并非這般模樣,亦是賢良淑德的賢妻。隻是阿绮在京城離奇暴斃,夫人才會變得跋扈起來。”
“後來得了阿澤,她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着怕碎了。”
“若非我這做爹的無能,何以讓夫人走到今日這一步......”
說着,他竟突然跪了下來,看向沈瀾之,悲聲道:“大人。”
“那暗閣是否真的存在我們皆不清楚,夫人便是怕阿澤死前以活人試煉之事敗露,連累到慕王爺才會隐瞞下來,不讓大理寺查案。”
“這麼多年我雖不喜她的性子,可結發夫妻,同甘苦共患難,我吳家能有今日也是沾了夫人的光。”
“草民鬥膽,還望大人看在此前已經掌拴過她,便免了她在言語上的沖撞。”
“再有......”他哽咽道:“還請大人能夠查清楚我兒阿澤死亡真相,是去挖墳、開棺、驗屍,皆可 ......”
沈瀾之不語,隻是看向左側的璃月,“阿月如何想的?”
璃月将視線從吳老爺身上移到沈瀾之臉上,微微歎了口氣,才道:“吳夫人性子嚣張跋扈,瞧不上布衣百姓,她見大人穿着尋常便隻以為大人是個尋常百姓。”
“可她言語上冒犯了大人,大人與我不同,此事我不做評價,大人自行做主就好。”
沈瀾之與她不一樣,他是在富貴窩裡長大的,自小錦衣玉食,受人敬仰。
她雖是出生于蘇家這樣的世家望族,可自小離家,跟在師父身邊學習醫術蠱毒,身邊接觸的人皆是尋常百姓。
方才吳夫人連着她跟着一起罵,罵她是沈瀾之養在身邊的小倌,她也罵了回去,在她這兒兩人便是已經兩清。
可沈瀾之不一樣,他是皇家血脈,自小所接受的便是皇家威嚴不可冒犯,辱罵皇親國戚這罪名......可不小。
上首處的沈瀾之,聽了璃月的話,卻是擡眸看向吳老爺,“吳澤死亡一案,本官自會查明。”
“此前你們以屍體在冰庫中為由阻礙查案,如今便從那具屍體查起吧。”
他話中并未提及是否要再追究吳夫人,而是說要從冰庫内那具屍體查起。
吳老爺當即意識到無礙了,連忙謝道:“多謝大人寬宏大量!”
“行了,起來吧。”沈瀾之擺了擺手。
......少頃,冰庫内的屍體被擡到前廳正中央。
白布緩緩揭開,一個不過七八歲的孩童映入衆人眼簾。
原本合身的衣物此刻僵硬地貼在身上,上面滿是血污與冰漬。
他的小臉烏青如墨,肌膚之下透着詭異的幽藍。
眉毛、睫毛上挂着細碎冰碴,好似霜花凝結,雙眼緊閉,明明已經沒了生息,可那眉頭卻是微微皺起。
幹裂的嘴唇毫無血色,周圍還結着一層薄薄的冰。
目光下移,璃月見到小仆的脖頸處,刀劍劃過的傷口雖不是劃在動脈處,可仍能見着血迹,黑紅的血痂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