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子坐了起來，隔着一層因為困倦而濕潤的淚膜，緊張地盯着記者連線時背後的畫面：一片高樓倒塌的廢墟。

原本光鮮亮麗的大樓，從根基的位置坍塌，裸露出來斷裂的鋼筋和闆材。玻璃做的窗戶也已經被炸碎，呈現出蛛網般的裂痕。瀝青和水泥澆築的路面也不再平整，變得焦黑和坑坑窪窪。

主持人繼續播報。

“此事發生後，白宮方高度重視，積極開展調查，美國總統表示，将會對九頭蛇等一系列恐怖分子在國内徹查到底。”

“同時，白宮方表達了對遇難者同胞的沉痛悼念，對美國隊長表示感謝并授予表彰。”

伴随着主持人的聲音，利娅看到了受傷的人。

地面，血液流淌一地，和哀嚎一起，一股股地湧，那麼豔，那麼多。

在利娅眼底流淌成一團扭曲的紅，秾麗到刺眼，幾乎讓她作嘔。

她用眼睛死死盯着屏幕，盯着災難現場，攥在掌心裡的手機發燙，不死心地被反複撥打。

但是.......一遍。無人接聽。兩遍。無人接聽。無論多少個電話，總是以忙音和沉默結束。利娅不甘心，她隐隐有了一個恐怖的想法。

但她不敢想........

最後，她隻能期待，崇拜着超級英雄的父母會在美國隊長救下的人群中。

——這樣的祈禱裡，利娅·德裡羅關掉了電視，此時是十一點五十三分。距離十二點的到來，還有七分鐘。

時間過得好慢........屋子也好安靜。

所有的一切都好奇怪，她想。明明是熟悉的場景，組合在一起怎麼突然變得陌生了呢？

窗外依舊是熟悉的街景，塗滿噴漆的熱狗攤、貼有打折廣告的牆壁、播放的流行音樂、行色匆匆的路人。

社交軟件上，明星和電影宣發依舊高居熱搜榜首。狂熱的愛被粉絲用文字表達。

一切安詳而又美好，太陽也暖洋洋。

但是，好奇怪。

流血和死亡，竟然能夠與幸福和微笑同時存在。

突然的沖擊裡，利娅·德裡羅放任自己在崩潰裡，把自己縮成了一團灰色的霧。

******

順着利娅的視線向下，穿過災難現場的一片廢墟，穿過紐約熙熙攘攘的街頭，最後到達神盾局。

此時，尼克·福瑞正站在窗邊抽煙。

灰色的煙霧，沉默地飄散起來，幾乎模糊了他的大半張面孔，他的手機裡，來自各方的電話響個不停。

尼克·福瑞原本做好了心理準備，即可能會産生的财産損失和問責。但意外産生的傷..亡還是讓這場他早已心知肚明的内部聽證，變得難以應對。

尤其是世界安全理事會和軍方，難搞程度讓他忍不住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我以為這件事情以書面材料被彙報上去時，我們就達成了共識？比如不擇手段地對他們進行處理。”

“——以及，讓美國隊長率領他的小隊對這幫人進行圍剿。”

尼克·福瑞面無表情地說，那隻獨眼銳利地盯着其中一位激進派代表。

“但也不應該如此大張旗鼓。市中心的爆.炸将會産生多大的輿論，想必你比我們更清楚。”

“是的，所以呢？這場意外也并非我們想要的，誰都沒想到那群瘋子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值得慶幸的是，現在他們死了，這群老鼠如果還活着，制造的傷亡還會更多。”

“目前不過是死了幾個人，炸了一棟樓，美國大大小小的瘋子們，恐怖襲擊還少嗎？我以為你們已經習慣了？”

提出質疑的代表，臉色瞬間難看起來，不過他也心知肚明這些。準确來說，場上所有人其實都對這些心知肚明。

他們都是政治這項功課的滿分選手。

意識到這場意外無法從神盾局撕下一塊肉後，原本火藥味很重的話題竟然又意外地恢複了平淡。

最後，幾個代表和尼克·福瑞假笑着告别。從表面看，竟然還有幾分詭異的和諧。

他們再度确定了對九頭蛇的圍剿後利益的瓜分。幾方各取所得，大有所獲。

美國隊長獲得世人的崇拜，他們清理了老鼠，并搜刮到遺産。

嗯，隻有九頭蛇受傷的世界出現了。

在徹底結束會議後，尼克·福瑞想到了美國隊長史蒂夫·羅傑斯，又想到了他在某種程度上難搞的性子。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樣對待這個來自過去的大兵。

但他們沒想到，後來，餘波以一種激烈的方式，一圈圈蕩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