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痛痛，人家隻是一個柔弱可憐的小女孩罷了。

不過，和她活躍的内心感情戲恰恰相反，在疼痛裡，利娅的頭腦卻逐漸恢複了清醒。

目前已知，“羅納森·喬伊斯”确實對那天的車禍知情，并且間接參與了那場以意外結尾的謀殺案，甚至，他口中曾經提過的“整個系統”、“在地獄廚房的愛爾蘭人和日本人”，都可以直接列為重點懷疑對象……

疼痛裡，利娅的思維高速運轉。

這麼想的話，警察局裡或許不會有太多線索。

而愛爾蘭人和日本人，或者可以引申為地獄廚房裡有名的幫派——想到這裡，利娅顫巍巍擡起來手，在手機備忘錄上敲敲打打，做出了重點标記。

尤其是愛爾蘭人，這讓利娅想到了曾經懷疑過的父親作為律師所代理過的案件，那起涉及到愛爾蘭廚房的案件，當事人被判刑八年。

難道是尋仇報複？

她在這個想法的單詞外面，畫上了大大紅圈，旁邊是紅色的問号，整件事情的重要性再度得到了提高。

另外，另一個還沒來得及去調查的警察：吉爾·羅德尼——他也曾經被人目睹出現在愛爾蘭廚房的領地。

幾點疊加在一起，利娅·德裡羅眯了眯眼睛，危險地笑了起來，天青藍的瞳孔一片冷凝，像是陰翳的雨雲，布滿濕潤的霧霭。

太多的巧合累積在一起，反倒成為一種必然，某種在草灰蛇線下隐藏的“真相”。

過去，利娅讀到“吉普賽人通過玻璃杯裡咖啡渣的形狀預言”時，總覺得這種從偶然裡捕捉信息的含義，聽起來蠢透了。

而現在，利娅忽然後知後覺，她又何嘗不是在做同樣類似的行為？

——在她手機的屏幕上，人物與人物之間，複雜關系網被不同顔色做出了區分，而在“羅納森·喬伊斯”的頭像下，“死于自殺”（Died by suicide.）這幾個手寫單詞，斜斜地飛着，邊角淩亂，從筆迹上就能看出當事人情緒的複雜。

事實上也的确如此。

羅納森選擇自殺前那雙恐懼的眼睛，還有最後看向世界那複雜的一眼，始終無法讓利娅忘記。

哪怕她曾短暫地升起來想要殺死對方的想法，但始終沒有真正動手過，對于利娅·德裡羅來說，目睹一個人的死亡，一條生命流逝的重量——總是會讓她的心理上短暫滑過複雜的茫然，沉重而酸澀，像是啃咬上一枚未熟透的檸檬。

而且……如果不是自己和夜魔俠想要追查到底真相，從他口中獲取信息，羅納森或許不會死于自己的恐懼，從這方面講，她是造成羅納森死亡的罪魁禍首之一。

想到這裡，利娅閉上了眼睛。

她逃避性又拉上了被子，把臉遮住：）

0725疑惑不解：“所以我們今天要做些什麼？你剛剛還沒有說完話。”

把腦袋埋在被子裡的利娅停頓了一陣，還是悶悶地說，“等下我們出去走走，去一趟之前處理這起案子的警察局附近，順便查看一下吉爾·羅德尼的行蹤。”

好累哦……全部的一切……好疲倦。

被子下，利娅的表情，冷靜到近乎冷漠和蒼白，在陰影裡看起來甚至有些鬼氣森森。

她同樣很清楚一件事，羅納森選擇走上和幫派同流合污這條路時，就已經讓自己腳踩鋼索，自己和夜魔俠的出現不過是誘因之一。

就算這次什麼都沒有發生，也一定會有下次、下下次。

所以，停止思考。停止。停止。

——停止！！

利娅兩根食指彎曲，頂在額頭，頹廢了幾分鐘後，她才終于慢吞吞地起身穿衣。

陽光照在她那雙眼睛上，把天青藍色的瞳孔照得有些青翠。同樣，也讓她帶着傷口的臉鍍上一層淺淺的金色。

她一瘸一拐地走，走進人流，因為是很晴朗的天氣，所以天空甚至很少有雲。

遠處，來來去去的行人和同伴微笑着，小聲或者大聲地探讨着什麼。利娅走進去，穿越集體性的喧嚣，就這樣連同寂寞，融化進了一片城市的汪洋。

她想起羅納森，想起夜魔俠。

她想，善惡交鋒的盡頭，原來隻有隐藏在城市裡龐大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