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橘坊的繡樓麼?”
舉衣的人輕聲問道。
秋柚為這個名字一怔,拿針的手倒是穩的,飛着深深淺淺的繡線。
“你怎麼知道?”
她頭也不擡地回問。
煙橘坊就是她在凡間待的繡坊,可是寒靜梧有在那裡出現過嗎?
“你記不記得有一年冬天,有一群難民經過那裡。”
寒靜梧說到這裡停住,避而不談般笑了笑,“不,沒什麼,我亂猜的。”
秋柚心癢也不好這時追問下去。
“好了。”
她落下最後一針。
…
“原來你是凡間六公主的近侍。”踏上湖邊吊腳酒樓的長梯,曲逢年沒忍住問了長裙的歸屬,從黎修口中得到了意想之外的答案,“要參加花神選秀的是那位六公主?”
“見笑了。”
黎修承認的口氣也很無奈,“公主總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這有什麼?”許一陵收起了竹筐之後,顯得格外遊手好閑,“花神選秀要選出人間的百花之神,選中的人能代表花神接受獻花,傳說還能見到紅绫夫人,向她祈求實現一個心願,是件好多人搶着參加的事呢。”
“紅绫夫人?”
落後的寒靜梧和秋柚齊齊問。
兩人不由得對視一眼,彼此都裝得毫不心虛。
秋柚是知道寒靜梧為何在意這件事的,可她也表現得如此在意就很微妙。
“我聽澹台峰主說過,因為紅绫夫人隕落,為了紀念把她當花神。”
秋柚強行鎮定地說下去,讓自己看起來隻是好奇,“她又如何能再出現?”
“我也好奇這個。”
寒靜梧淡定地接話。
“傳說畢竟是傳說嘛。”許一陵大咧咧地講故事,“不過還是有點兒根據,好幾次花神選秀出的花神,許下的心願都實現了,也都說見到了紅绫夫人的幻影。紅绫夫人到底是位化神大能,縱使隕落也說不定留下庇佑一方的靈骸——”
他緩緩地收住了話尾,回頭深深看着兩人,眼神透露出一言難盡,“又又又是靈骸?”
看來是對焦尾城的事有了心理陰影。
“有什麼好擔心的。”曲逢年心寬體胖地擺手,“花神誕節辦了這麼多年了,總不會我們一來就出事。”
“隻要這回沒有幕後主使。”許一陵心有餘悸地拍胸,企圖争取小夥伴的共同語言,“對吧,秋道友和寒道友?”
秋柚張了張口,什麼也沒說。
寒靜梧同樣溫笑不言。
沒辦法,這次要搞事的似乎是他們呢。
“到了。”
黎修停在高層走廊的雅居前,敲響這間天字号套房的屋門。
“進。”
法陣識别的門随着主人的同意,微閃了光向諸位來客們敞開。
雅間的主廳的确布置得雅緻,鄰湖的一面推開了落地的紗窗,外廊的紅木扶手照着月光,縱目可見如畫的湖山光色。
“回來啦。”
鎏金桌案後插花的少女一手托腮,從藍紫色的鸢尾裡擡起微挑的眸子,眼尾貼的蝴蝶形狀的金箔閃了閃,反射着銅盞壁燈裡跳躍的燭火。
室内回蕩了幽幽的撞擊聲。
秋柚注意到那人的發飾和手飾,發飾是一圈圈的金線,墜着的琉璃彩珠格外細小,手上纏的鍊子還有兩枚小鈴铛。
怎麼看都不是很像深宮裡的公主,秋柚對比了下書中關于皇城的描寫,覺得就算是公主也是異域的公主。
大約是察覺到她沒移開的注視,那人忽然望過來朝她盈盈一笑,惑人心神的笑如同火光裡斑斓的蝴蝶。
秋柚尴尬而不失禮貌地回以一笑,迅速把視線挪向屏風上的彩繪花鳥。
“你是何人?”
黎修卻大步舉劍在前,戒備地盯着那名少女。
不是公主?
秋柚訝然地看回來。
闖入者般的少女顧自悠閑地插花。
“阿黎,把劍收起來。”屏風後的内室邁出一道人影,是位嬌俏可愛的宮裝少女,氣勢洶洶地擋住了插花的人,“這可是我的手帕交。”
黎修佩劍在腰。
“恕臣不知。”他躬身對着宮裝少女行禮,仍不放松地盯向她身後,“殿下何時有了位修者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