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聞言湊近魚池,朝他靠近他并沒有動,而是仍然在同樣的位置,我伸手又摸了一下他的腦袋,注意到他在我出去的一會,吃掉了十條鲑魚。
“格爾斯,你說的海水……是那些被污染的海水嗎,你能聞出來……我身上沾到的核輻射。”
格爾斯顯然聽懂了,他給了我一個眼神,他沒有把我的詢問當一回事,而是主動向我問了另一件事。
“剛剛那個人,他為什麼要過來?你們是又準備讓我去當誘餌去抓我的族人嗎?”格爾斯看向我,他那雙眼裡波瀾不驚,提起謝意時,蓋過了内心的恐懼。
看來出海在格爾斯心底留下的陰影很深。
“暫時不會出海,格爾斯,你不用擔心……那樣的事可能不會發生了。”我對他說。
我稍稍頓住,在我話音落下之後,格爾斯的表情出現了一刻放松,這讓我稍微怔然。盡管他的表情依舊非常不耐煩,他卻沒有避開我觸碰他的手,并且選擇了相信我。
“格爾斯,剛剛你說的腥臭海水……那些海水在我們人類世界也有,我們認為它們是壞掉了,你們也會這樣認為嗎?”
“那當然了,你怎麼這麼笨,你會去吃很臭的死魚嗎?那些地方那麼危險,你還偏偏要去,在我們人魚族你這種笨的會被丢掉,并且找不到伴侶。”
格爾斯講完了,剩下的兩條鲑魚也被他吞下去,他尖銳的牙齒收了回去,耳鳍在入水時扇了扇,轉身鑽進池子裡。
我沒有講話,他在魚池裡看向我,漂亮的臉上出現幾分别扭,不耐煩地又朝我說了一句。
“喂,明天我還要吃那個方罐。”格爾斯眼底映着我的面容。
我猜他說的方罐是三文魚罐頭。
“格爾斯,那些罐頭很貴,我自己都舍不得買。你應該怎麼報答我怎麼好。”我看着水裡那條魚說。
“嘩啦”一聲,格爾斯的尾巴一甩,水花揚過,我面前多了幾個他啃完的魚骨頭。
“………”我擦了擦臉上的水珠,那些魚骨頭被他啃的很幹淨,我把魚骨撿拾起來。
他在水裡看見了我的動作,表情有一瞬間的愣住了,冰藍色的眼睛稍稍睜大看着我,我微笑起來,對他說了一聲“謝謝”。
我在三天之後收到了一封郵件,由科研部發來的相關研究,那種能夠對抗核輻射的物質藏在人魚體内,人魚平常并不會釋放,在他們受到某種危險時情緒高漲體内會分泌出某種類似于腎-上-腺-素的物質。
這種物質需要活取。
來自長官的那枚獎章某一刻令我感到負擔,每當我看向窗外時,泾渭分明的核輻射分界線,我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
活取并不困難,首先讓實驗體感到害怕,營造出另他們瀕臨死亡的氛圍,或者是讓他們觀看同伴的屍體,其次控制住他們,在他們恐懼的情緒到達臨界值時,隻需要切開他們的腹部,取出他們分泌的物質,之後再進行縫合就好了。
眼前的雙手幾乎出現了疊影。
我耳邊似乎聽見了某種聲音,來自那一團電流物質組成的烏雲,在核電流内部,每時每刻都在發生爆炸。中子碰撞在一起,響起人聲,那些上一秒還在歡聲笑語的人們,他們的聲音湮沒在中子碰撞的時刻。
若有若無的笑聲,若有若無的低語聲,與爆炸聲混合在一起,從另一個世界傳來,在耳邊渲染出一片寂靜的慘淡,一瞬間又在耳邊消失。
“林問柳……林問柳。”我耳邊似乎聽見了人聲,有誰在叫我的名字。
張恒的面容出現在我面前,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聽說你去見了阿爾曼部長,這是一個好機會,他主動把機會送到你面前……大概考慮到這件事隻有你能做到。”
“無論是數據,還是手段。一旦你做到了,會為人類翻開嶄新的一頁,到時候能夠站在最頂端的位置……那樣不好嗎。”
張恒笑着看向我,“有時候,很少見的時候……我們應該記起自己肩負的使命。”
他的話令我陷入了思考之後,我朝他微笑,盡管我并不想表達任何看法。
“你高估我了……你說的這些,我都做不好,現在我覺得……最适合我的身份是人魚伺養員。”
“我沒有那麼崇高的夢想。”我對張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