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我,那雙眼裡的很多情緒,像是早晨在海面上泛起的薄霧,在我要看清前,很快消散了。
“……”謝意沉默了一會,問我道,“你在這裡做什麼。”
他看向那一排排的船艙,我對他道,“我主要負責廚房的工作,偶爾出海在附近抓魚……現在我還沒有學會,我想過段時間我大概就能夠掌握。”
“長官,這裡的人們……他們很好,十分熱情。”我說完了,剩下的我不知道要講什麼了。
“……你負責數抓回來的魚嗎。”謝意看向我,他眼眸半垂着,低沉的嗓音像是平常的詢問。
額。
以我和他最近的相觸,我知道了他偶爾會問出一些問題故意戲弄我。就像現在這樣。
我講不出來話,很多時候,人會為了維持自尊心而僞裝出一種體面來,謝意總是很輕易地拆穿我,這令我感到無措。
“抱歉,長官。”除此之外,我什麼也講不出來。
我又補充一句,“如果長官您什麼時候需要的話,我可以幫您數一數。”
“……你沒有其他要問的,比如你的工作内容,或者是你的朋友們。”謝意話音稍微停頓。
“……”我朝他微笑道,“沒有,長官來看我,我很高興。”
他在這時看向我,海面倒映出來的波光粼粼折射至他眼底,他盯着我看,看了我很長時間,那一瞬間,我的靈魂好像變得渺小卻又沉重。
“……林問柳。”他喊出來我的名字,每個聲調似乎都從耳邊輕輕地掠過,他卻什麼都沒有講,視線收了回去。
“你做飯的話……對前上司有沒有照顧,比如下次在我買的魚餐裡,多放一些魚子醬。”
“長官,我隻是負責殺魚,不負責在前台服務。”我說,“如果我之後去前台艙室工作的話,我會給您多加魚子醬。”
“嗯……辛苦你了,”謝意又看向那排艙室,側臉稍微偏了偏,“你住在這裡嗎。”
好吧,我從他眼底看到了幾分不愉快。
“長官,這裡沒有您想的那麼差,裡面很幹淨整潔……您要進去看看嗎?”
謝意在原地站着,他的下颌線略微繃緊,漆黑的眼裡沒有情緒,片刻之後才回應我。
“……不必了。”
“林大科學家,該吃午餐了。”阿爾敏又從後門冒出來,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回到海格那裡的。
我向謝意道别,“長官,抱歉……現在我要去用餐了,很感謝您來看我。”
阿爾敏在後門那裡站着,他偷看一眼我身後的人,直到進門才開口,“他是你的朋友嗎?”
“嗯?”我對阿爾敏說,“不是我的朋友,是我曾經的上司。”
阿爾敏“嘁”了一聲,“他是要讓你回去嗎……你才來三天吧。”
我聞言沒有回答,趁亂摸了摸阿爾敏的腦袋,被他不高興的躲開。中午飯是剛抓回來的鲑魚,我盯着盤子裡的鲑魚看。
我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張臉,白色的長發,冰藍色的眼眸,漂亮的臉上總是不樂意與冷淡,不知道格爾斯怎麼樣了。
很多事情,并不會因為我的個人意志而發生任何的改變。而我也沒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自己的選擇。
我不得不承認,當我清楚的意識到格爾斯還在魚池裡,在我曾經待過的地方,而我已經回不到那裡去。
我看着那棟大樓亮起的燈光,很快會有新的人接替我,或許對方會做的更好,或許能夠更好的照顧格爾斯,不會忍心對格爾斯做那些事情。
一切都是我的想象。
人在不願意面對事實時,不知不覺的加以想象,于是成為了某種怪物,又稱為幻想家。原因在于除了想象之外,什麼也做不了。
不知不覺間,我來到了大樓前,機械門依舊是那扇門,我已經沒有了打開這扇門的權限,值崗的工作人員朝我禮貌微笑。
“很抱歉,林博士,實驗室禁止任何無關人員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