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李仙君!我們永遠不會忘記您的——”
這麼多年,總也不忘給自己添麻煩。
忘記确實是沒有忘記,卻險些害得這件事被揭露在衆多道門跟前。
不過這也終究不能算他的錯,畢竟世事輪轉,屬實太難預料。
李渡凝視着那副老邁的枯骨,半晌緩緩閉了閉眼,轉頭對掩着口鼻的趙學善道:“你們先回去吧,這些事情我都知道了。”
趙學善被腐爛的氣味熏得面色青白,恨不得掉頭就走,但還是猶豫着試探道:“那這……”
李渡朝他笑了一下,看了眼他們身後的布袋:“把這些留在這就行,陣我們會補的,你們不必擔心。天色晚了,先回去休息吧。”
幾人忙不疊地跑了,李渡站在原地,輕輕呼出了一口氣。
裴容與站在他身後,安慰似地撫了撫他的後心。
李渡轉身抱着他的腰,臉頰在他肩上蹭了兩下:“好累啊。”
他就這麼沉默地抱了一會,忽然又開口道:“你腰好細。”
裴容與愣了下:“什麼?”
李渡卻不肯再說了:“我說我屋裡之前有個紙人,穿着裙子的,你帶我回來的時候見過嗎?”
裴容與:“沒有。你先前說的不是這個,我沒聽清,再說一遍。”
李渡耳尖有點紅,但還是若無其事地松開手退後兩步:“你都沒聽清,怎麼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句?”
“當務之急還是先把陣補了。”
李渡輕咳一聲,略顯生硬地轉了個話頭:“能再陪我去一趟廟裡嗎?我現在身上沒什麼力氣,自己提不動這些袋子。”
裴容與蹙了下眉:“你才剛醒,現下情勢也并不緊急,不如休息幾日再去。”
李渡搖了搖頭,仰頭看他的眼睛:“眼下水勢暫退,是你用禁術鎮下的,對不對?所以你才身上有傷,對不對?”
裴容與:“這沒什麼要緊……”
李渡:“這沒什麼要緊,那要到什麼樣才要緊?要到天上的劫雷劈下來才要緊?”
他轉身往外走,伸手就要去提那幾個盛着自己遺骨的布袋。
裴容與抿了下唇,握住了他的手腕:“就等到明早再去,再多休息一晚上都不行?是你體弱還是我體弱?短短一天不到,一會疼得受不了一會又哭得受不了,再多休息……”
李渡被他說得又心虛,他向來對抗不過裴容與這樣的語氣,幹脆心一橫,閉着眼道:“你這回要是不聽我的,以後都别想再親我!”
裴容與:“……”
他雙眼眯了一下,指腹在李渡腕骨上重重撫了撫,才緩緩松開他,接過了他手上的布袋。
李渡被他摸得小臂一麻,連忙跟在他身後出了門:“聽了也不能随便親……嗯,我是說,對不起嘛,你就再順着我這一回嘛……”
争論的最終結果是兩人各退一步,李渡先補完了杏子坡上的一個陣眼,剩下的便留到之後再想辦法。
他們回返的時候夜已經深了,裴容與抱着他往回走,沒走出多遠就發現他臉頰枕在自己胸口,已經閉眼睡了過去,睡着後下意識地微微蜷着身子,手裡還握着自己垂下來的一縷頭發。
他确實是累得狠了,隻這麼一會就能睡着,但還是覺淺,裴容與俯身把他放在榻上的時候他便又驚醒了,額上幾乎在一刹間滲了一層冷汗。
李渡乍一醒來,已經睜了眼睛,意識卻還未完全清明,雙手無意識地在榻上摸了摸,摸到枕頭下方時,卻忽然感覺指尖碰到了什麼東西。
他倏地有種不知如何形容的預感,捏着那東西的邊角将它抽了出來。
裴容與起身幫他在小幾上點了幾根燭,昏黃的光暈映照室内,李渡這才看清了手裡的東西。
那是封被水浸得皺巴巴的信函,上面用娟秀的小楷寫了五個字。
——李道長親啟。
李渡心頭莫名一顫,立時清醒過來,從中抽出幾張信紙來讀。